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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放了他，这不像你的风格。”
站在城主府的大门前，幻凛挑了挑眉，看着门前站的笔直的亲卫，到底还是没忍住，叫住了想要离开的言臻。
“她说的没错，我们不能不守信用。”
“其实，答应二城主要帮他讨回公道的人是我，你没必要因为这个，手下留情。”
幻凛见过言臻奸诈狡猾的样子，也亲眼看到过，她如何一步步将往来居开起来，在青州乃至整个玖国的商界，闯出名声。
刚认识言臻那会，幻凛总在想，这个漂亮的姑娘什么时候，会像人们期盼的那样，善良温柔；时过境迁，到了现在，她真的善良温柔起来，幻凛反倒有些忧心，害怕她这样，会给自己带来万劫不复的危险。
“比起我，你为什么也跟着我一起出来了？”言臻笑了笑，反问幻凛。
在她的记忆中，妄想挑衅他和冥幽的人，最后都会被他一一清理，像眼下这样，轻易宽恕敌人的例子，还从来不曾出现过。
“说他们兄弟是敌人，其实只要小蕊消失，他们会是最亲密无间的手足，所以我对二城主说的那些话，可以权当我没说过。”
“你该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没帮二城主讨回公道。”
“怎么，你在怪我没有掀了这座城主府？”
幻凛的声音不大，但也绝对称不上小，这话一问出，那两个站在府前守门的亲卫，就齐刷刷的朝他看了过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站在人家的门前，讨论掀了人家的地盘，这不是他幻凛精于算计的行事风格，回望了那两个亲卫一眼，幻凛立即拉着言臻朝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冥幽和杨策是跟着他们两个的，这会他们要走，他们当然亦步亦趋，唯有东水十里，顶着边城守将的名头，经历了这场闹剧后，没办法跟着一同离开，事后还得搁城主府里听城主的抱怨。
“东水十里是边城的守将，他虽然是皇帝派遣的，但大多时候还得听命于边城城主，看样子……今日他是走不出城主府了。”
幻凛在酒楼的二楼找了个看窗的位置，趴在窗台上，一眼就能看到半个城主府，是个不错的观察地点。
言臻和他面对面坐着，也是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和他差不多的风景：“你没掀了城主府，是因为他？”
“我这个人没什么好，就一点，不喜欢伤及无辜，得罪我的人是成家兄弟，我要报复，自然也得等府内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
“你在跟我开玩笑？”
“你这是什么话。”
“那可是将军府，就算东水十里能出来，那府里还有亲卫丫鬟和小厮呢！”
“所以……我得请人帮忙。”
“谁？”每次幻凛笑得这般高深莫测的时候，言臻就会感觉背脊发凉，心里莫名的慌张，仿佛眼前有个巨坑，自己打死也不愿意往里跳，偏偏有人拿剑架着她的脖子，逼着她往里跳。
幻凛没急着回答，招手喊来了店小二，示意冥幽点了菜，又叫了几壶好酒，才缓缓的吐出了答案：“殷素。”
“阿素？你想让她做什么？”言臻皱眉。
殷素喜欢独来独往，除了她那种对朋友非常乖巧的性子，最值得称赞的就是她的武力值，若是打架，叫上她的确更有胜算，可幻凛的样子不像叫人打架，反倒像是找殷素来救人。
“将府里的其他人带出来。”
“你这是什么计策！”言臻一掌拍在桌面上，惊动了周围的客人，挤着笑赔了赔礼，那些古怪的目光也就转到了别处。
不过，等到他们这桌的酒菜上桌，周围的那些客人，都非常聪明的结账离开，丝毫没有青州那些老百姓的八卦好奇心。
“成家兄弟对我出手的时候，就应该有被我反杀的觉悟，你不杀成庚是你的仁慈，可我不一样。”
幻凛慢慢收起了笑容。
这里没有别人，他不需要再挂着那些虚伪的表情，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始终是一个神，神的权威不容挑衅，从前他就为了这个信条大开杀戒，现在，同样得守着这个信条，不然这世界的规则，可就乱了套了。
“幻凛，这里不是雾海……”
“可我，不是凡人！”
“我认识的幻凛，不是传说中冷漠的神袛。”
言臻有些急了。
她记忆里的幻凛，聪明狡诈，像极了市侩的商人，那不是神袛还有的模样，可现在，她却亲眼看到了他的冷漠，看到了凌驾于这个世界的绝情。
“言臻，有些话我原本是想晚些再同你说的。”幻凛长长吁了口气，倒了四杯酒，自己取最左边的那杯，端在手里缓了缓，一饮而尽：“规则让一个偌大的王朝分崩离析，战争让神族入世，为的是拯救苍生，让这片大陆继续存活下去，好战的人们不会甘心这样的分裂，有一天他们总会惦记着，创造一个新的王朝，这样总是凌驾在他们头顶，自诩为神袛的东西，就得离开这片大陆，回到他们自己的故乡。”
“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长篇大论。”
“诡鉴是上古神器。”
“这个我知道。”
“往生剑也是上古神器。”没有理会言臻的话，幻凛自顾自的说着，那神情，仿佛忆起了什么美妙的东西，明明才喝了一杯酒，竟然有些如痴如醉。
“入这尘世的神都知道，往生剑和诡鉴一样，都是上古传承的神器，他们懂得自己选择主人，却没办法控制凡人的思维，生生让人说成了魔剑。其实那些畏惧魔剑，还有魔剑之主的凡夫俗子又怎会知道，这把剑是规则留给他们自救的神兵利器。”
“幻凛，你今天很不对劲。”
总觉得幻凛在交代什么，言臻不想听这些离别时才会有的唠叨，却在抗议的那一刻，被冥幽按住了肩膀。
“阿幽，过来。”
幻凛朝冥幽招呼了一声，冥幽立马收回按住言臻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热辣的味道让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本能的将剩下的两杯，连带着壶里装着的，全都推向了言臻和杨策。
他这是，自己讨厌的味道，也绝对不会让喜欢的人遭罪。
宠溺的望着他，幻凛由衷的笑了笑，道：“雾海那地方其实真的很无聊，神殿与神殿之间总是隔着很远，若是有的选，我还是挺愿意留在这个尘世间的。”
“你要走？”
“没办法，规则使然。”
“你说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规则有很多种，摆在我们眼前的，有一条最明显。”
“是什么？”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又要打仗了？”
一直不曾说话的杨策，突然出了声。
幻凛看向他，笑着用食指点了点，赞到：“将军不愧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该是早就看出，这边城的平静，不似寻常了。”
“华盛国和玖国好不容易才定下的和平，这才多少年，就要废了？”言臻握紧了拳头。
当年玖国讨伐洛氏王朝，那是最后一位国主太过昏庸，可如今的华盛国和玖国，都有开明的皇帝，怎么就又要打仗了呢？
“七百多年前，玖国讨伐洛氏王朝，末皇帝气数为尽，所以规则才会容许罗刹鬼剑守护炎城，挡了玖国大军整整十年。相同道理你可以反复推敲，末皇帝气数尽失的时候，帝允顶着左素的名头出现，助玖国大军攻下了炎城，如今……也到了国主气数尽失的时候了。”
“哪到底是哪位国主失了气运？”
“天机不可泄露！”
“幻凛，你跟我在这里谈什么天机！”
“其实你非要知道，我也是可以说的。”幻凛用力点了点头，他此前也说了，诡鉴是神器，能够驾驭神器的凡人早就不能算是凡人，这些天机，言臻是有资格知道的，只不过：“你是神器的掌控者，你超脱尘世，可你身边的这位，妥妥的灵鬼，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搞不好这仗还没打起来，他就先被规则给清除了。”
“幻凛！”
“你叫我没用，我也受制于规则。”幻凛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奈。
他承认，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的确叫板过规则，做的也都是些逆天而行的事情，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老了，哆哆嗦嗦的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自己看好的这些后辈，多珍惜一下眼前的幸福。
“其实，你让杨将军先离开，我单独说与你听。”
“不用了。”
言臻拒绝，她差点忘了杨策的特殊，以为他的强大足可抵挡所有风雨，还好幻凛及时提醒，她才能清楚的记起，灵体鬼怪的脆弱。
她发过誓的，决不能让杨策像杨开那样，离她而去。
“边城城主是夹在这场战争中的，最后一个和平信号，在回去雾海之前，我得替规则摸出他，好让东水十里和华政两位将军失去控制。”
“非得这么做吗？”
“非得这么做。”幻凛没说的是，抹除边城城主的事情，不一定非得由他来，只是他来做，可以先一步将殷素和言臻往前推一推。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们手里的神器若是用的好，一定可以救下更多的人，这样也不妄他顺从规则，做一会正儿八经的神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