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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严家的规矩，老一辈仙逝后，下葬之日起灵时，后辈子孙能够看他最后一眼，算作别过。
严家三阿公有过一个儿子，年少的时候就夭折了，后辈子孙和他关系最为亲近的，只有严烨，所以严烨不到，没人敢去起灵。
只是言臻不清楚这点，急匆匆的拉着严烨过来灵堂后，发现一群人闲闲的等着，见到严烨后，立即迎了过来，这才发现问题：“他们在等你？”
“起灵得由后辈嫡系出声，三阿公没有子孙，叔伯便让我做那个出声人。”
“你不早说！”
言臻没好气的推了严烨一把，愤愤不平的瞪了他一眼，便让开位置，任由那些严家长辈将严烨拉走。
围绕棺木的严家人有很多，如果要论资排辈的话，言臻这个外人，自然没有严烨那样的运气，可以做三阿公的起灵出声人，就连最后一眼，她站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够上时间。
正当她思索，要不要使个小计谋插个队的时候，严家家主突然朝她招了招手：“小臻儿，过来这边。”
“严伯父。”
言臻和严家的关系很好，但也仅限于三阿公这种没有任何实权的长辈，再加上她定居青州，做了往来居的老板后，很少来秦淮走动，对这一任的严家家主并不熟悉。
但人家作为长辈，主动招呼，她也不好装作看不见，走近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再打声招呼，便很自然的站在了他的旁边。
“以前常听阿公提起你，今日最后一面，就站在伯父的身边看吧。”
“多谢伯父。”
这位家主突然的亲近让言臻有些发毛，侧目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风溪，还留在原来的位置，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畏惧严家家主，她不好强求，只能暗中警惕。
事极反常必有妖！
严烨好几次投来的目光，让言臻的心思更乱，可她找不到理由换位置，只得老老实实的站着。
见她不动，想到之前自己已经只会了殷素，有她暗中相助，言臻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严烨这才直挺起身体，听从族中长辈的指导，将双手按在棺木上，高声大喊“严家三阿公归葬，起！”
听从他的出声，负责棺木起灵的挑夫站在棺木前头，齐力推开了棺木，围绕棺木的严家人，自严家家主开始，慢慢绕棺木行走。
跟在他的身后，言臻也绕着棺木走了一圈，看到三阿公安详的样子，仿佛睡着了一般，她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了无遗憾。
最后一面见过之后，挑夫重新盖上棺木，由严烨领头走在前面，严家长辈一个个紧随其后，反倒是严家家主拦着言臻走在了队伍的最后头。
风溪也是犹豫了很久，才慢慢放下动作，等言臻并肩而行。
“恶灵送葬，这倒是世间头一回。”严家家主只看了风溪一眼，便瞧出了他的身份。
警惕的看着这位家主，风溪往言臻那边靠了靠，问道：“你不会想将我抓了，待会和那口棺材一起埋了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族虽然世代都是术士，但是归隐这么多年，已经不干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瞧你说的这么好，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暗器呢！”风溪不以为然的哼了哼，直觉这位家主虚伪的很，一点没有世家贵族的气度。
言臻背后给了他一拳，讨好的朝家主笑了笑，解释道：“风溪平日里欠教训，让严伯父见笑了。”
“是个不错的恶灵，比他姐姐更像活人，就是武力值弱了点，不然还真想抓起来订个式神契约。”
“别别别，可千万别，我就算是灰飞烟灭也绝对不会给你们做式神的！”似乎真担心严家家主将自己抓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风溪抱紧了言臻的手臂，低声在她耳边诉说着，若是这位家主动手，他就算是献祭诡鉴，也绝对不会听从。
被献祭这个词刺激到，言臻皱紧了眉头，劝了严家家主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千万别将主意打在风溪身上，这只恶灵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
“行了，严家有自己的传承之道，少有同灵体鬼怪缔结契约的人，我作为家主自然不能乱来，倒是你这丫头，莫不是真以为伯父会强人所难？”
严家家主的控诉，让言臻一时无言，只得尴尬的摇头。
起灵的队伍突然停下，前面的挑夫派人说累了得歇歇，晚辈们做跑腿的便来后头问家主：“伯父，烨哥第一次起灵不懂规矩，挑夫们歇脚不知道要给多少辛苦费，让侄子过来问您，您看怎么答复？”
“去祖陵的路还很远，路上少说还得歇七八次，让严烨那混账小子悠着点，给多少自己看着办，别大事小事全往我这里捅。”
“知道了。”
得令的晚辈灰溜溜的走了，看着严家家主故作威严的样子，风溪突然觉得，这位前辈也没那么难相处，便笑问道：“你平日里，也是这样对待其他后生晚辈的？”
“你这小鬼……当真欠教训！”家主虽然面上表示要教训风溪，动作上却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
等了好半晌，等到队伍重新开始走动，风溪这才确定他不会动作，又大着胆子说道：“我好歹也是只恶灵，在灵体鬼怪的圈子里，我算只大鬼了。”
“小鬼就是小鬼，永远都不会长大的。”家主摆了摆手，并不听他解释。
任由他们互相争论了一会，起灵得队伍走走停停，朦胧间可以看到严家的祖陵了，言臻才突兀的插嘴问道：“严伯父为什么要一路守着我？是怕我做出什么危险严家的事，还是担心我在这路上出了什么闪失？”
“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家主反问。
言臻抿了抿嘴，道：“严家的其他叔伯，比您都坦率，这一路上歇脚的时候，他们都暗中关注着我这边，若不是您跟着，他们大概要将我架在棺木边上，一起抬着吧。”
“那你觉得，他们对你是敌是友？”
“以风冰的实力，在路上抢夺棺木，成功率应该也很高吧？”没有正面回答家主的问题，言臻反倒提出了新的问题。
早就领会过了她的聪慧，家主知道没办法再隐瞒，长叹一声后，摇头道：“你们呐……就是不愿让我们这些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省心。”
“这么说，我是猜对了。风冰之所以会离开，是因为他得让我送三阿公下葬，那样大长老便可以在路上对我出手。”
“我们得到的消息，的确是有人想在这路上解决你，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们并不清楚。”
“严伯父亲自守着我，应该早就有所怀疑吧？”整个队伍里，能和大长老斗法的，只有他这位严家家主。
言臻猜的很准，但严家却没办法和无垢城撕破脸皮，即使话说到了这份上，家主也不能点头，只是让言臻不要再往下说。
队伍再次开拔，应该是严烨给的辛苦费足够多，这次动身后，挑夫们没有再喊停，眼看着前面的棺木要入祖陵了，那个想要至言臻于死地的人却一直没现身。
家主作为前辈，阅历比言臻丰厚的多，他能耐住性子，并不代表言臻能够耐住性子，几次往大长老所在的方向眺望，发现这人根本没有回应，就连她直视的目光都没觉察到，只顾着同其他吊唁的人一起往前走。
“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言臻疑惑的看向风溪，不明白这只恶灵又要说些什么。
没有回答她的话，风溪看向旁边的家主，正色道：“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了？”
“那不是大长老本人！”
“啊？”言臻疑惑的眨眼，不是大长老会是谁？
“言臻，退后！”
言臻刚想问清楚，那人到底是谁，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她生生扯退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的时候，言臻才发现，自己刚才站着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严家家主和风溪，此刻正一左一右的站在坑的两边，而那个将她扯离危险区的黑衣少女，此刻正站在她跟前，手持往生剑冷冷的注视着那个假的大长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送葬的队伍出现了混乱，好在棺木已经跟着严烨入了祖陵，严家家主一声令下，走在棺木后面的长辈们一半冲进了祖陵，一半则留在外面，将祖陵的入口封闭。
“你们的动作倒是很快。”
这是……风冰的声音！
意识到这点，言臻定睛朝那个假的大长老看去，他转过身来揭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邪魅的容颜。
看样子，是严烨搞错了，他送走的那个人应该是无垢城的大长老，而留下来的，则是风冰。
不过好在，祖陵已经关闭，三阿公的棺木入了祖陵，风冰便没了抢夺的机会。想到这点，言臻暗自松了口气。
全然没有言臻的放松，风冰似乎很恼火：“殷素，你好好的，怎么又跑来淌这滩浑水了，不怕严家人将你抓了祭祖？”
“与你无关！”往生剑直指前方，殷素周身的杀气不断升腾，犹如从地狱里走出的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