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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允和严烨，人呢？”
殷素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殷夹在，库奇在，就连最近常常和帝巫子厮混在一起的白衣鬼将军都在，可同为无垢城话事人的亡屋之主严烨，帝巫子的宝贝弟弟帝允，却一个都不在。
也难怪，帝巫子一直撑着，也要等她回来。
意识到她发怒了，唐律下意识的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角，等她回头，轻轻摇了下头，指了指她手里的往生剑。
殷夹并不知道唐律现在是什么状态，但过去那么多年在灵舍看到这个男人跟在殷素身边，他早就习惯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他其实是个外人，就直接将关乎无垢城的大事说了出来:“严烨被风冰劫持了。”
“是吗！”殷素这声应的咬牙切齿。
之前，她因为自己被往生剑控制，屠了枉死整座城，说到底对风冰还是有些亏欠的，毕竟那里曾经是风冰的家。
可现在，她心底的那点愧疚，全都变成了愤怒。
“素姐，帝允已经去追他们了，您其实不用……”
殷素的情绪不加掩饰的暴露了出来，对她有些熟悉的人都知道，她一定会对风冰做些什么，可库奇劝说的话还没有说话，她就背过身对殷夹下达了命令:“殷夹，把你的人给我全放出去，我需要立刻知道风冰的下落。”
在场众人，只有殷夹对她忠心不二，即使知道她这样做是不对的，可只要她下达了命令，殷夹就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目送殷夹离开，想拦却拦不住的库奇，本能的看向一旁似乎在看戏的唐律。
他记得，帝家姐弟和严烨都说过，如果这世界还有一个能将盛怒中的殷素劝回来的人，那一定是唐律。
可他忘了，这人不仅仅是殷素的克星，也是堂堂零族的族长，曾经洛城赫赫有名的军师，对他来说，风冰这个人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形象，要是殷素这一怒，能够顺便将风冰手里握着的把柄也给解决掉，那就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唐律有一种区别于常人的自信。
在他眼皮底下，是绝对不可能有谁伤到殷素的。
为了完成殷素的命令，殷夹几乎将灵舍所有的猎灵师都派遣了出去，很快，风冰的落脚点就传到了殷素耳朵里。
“深海墓穴，这地方有什么古怪？”当殷夹说出落脚点的时候，在场所有听到的人都皱了下眉头，唐律本能的意识到，这地方藏着不寻常的危险，即使是殷素，也会力有不及。
他虽然自信，但却不会自负。
但凡有威胁到殷素的地方，他都必须早些做准备。
可惜他的问题并没有回答。
自认为和那些猎灵师还不熟的唐律，只好将目光转向殷素，却发现殷素根本没有在担心，反而抚摸了一下往生剑，将剑朝他递了过来:“帮我照看一下，如何？”
“你想一个人去那个地方？”唐律皱眉。
殷素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深海墓穴当初之所以能成为唐律的躯体长眠的地方，一定和他有些渊源，但那地方毕竟是死地，如若可以，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再去那个地方的。
没料到她会闹这出，唐律沉下了脸，刚想拒绝，就被突然走上来的白衣鬼将军按住了肩膀:“答应她。”
时隔千百年，唐律自然不记得，这位白衣的鬼将军就是曾经站在洛城城下叫战的少将军，只是他清楚的觉察出了这个鬼身上不断咆哮的死气，自己有些熟悉，所以强忍下恼火，伸出手将往生剑接了过来。
“多谢。”
殷素道完谢，转身就要走。
唐律从后面叫住她，等她回头，犹豫了半天，才别扭的蹦出“小心”两个字。
他其实还想说，我等你回来。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未必要一直等在这里，要是她一直不回来，他等不及了，拿着往生剑去闹的墓也不是不可以。
殷素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什么也没有，直接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鬼将军这才拉着唐律走出了屋子，避开众人，确定没有谁会注意后，鬼将军才从腰带中拿出一块只剩一半的玉佩，解释道:“这是我离开深海墓穴时带出来的。”
“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唐律接过半块玉佩，当然不会傻到，眼前这只鬼会无缘无故拿出这东西来。
“深海墓穴除了群墓，还有三个单独的墓室，建造墓穴的人原本是按照子素……玖国玄亲王的设计图纸，为我和我的夫人打造的，多出来的那个，被皇帝陛下送给了一个算命的先生，那三个墓穴从某种层度来讲，算是深海墓穴最安全的地方。”
“这东西是钥匙？”唐律举了举半块玉佩，他猜，就算玉佩不是钥匙，也和这三个墓室有一定的关系。
“深海墓穴每个月都会开一次门，墓穴中的毒气会随着风跑出来，被墓穴砸在深海下面的鬼兽也会出来透气，受规则限制，在深海里没有人是那畜生的对手，要是你们遇上，可以借着玉佩躲在我栖身的那间墓室里。”
“你让我留下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东西？”
唐律并不觉得，眼前这只人模鬼样的将军，会这么好心待他，毕竟这玉佩给殷素，也一定会起作用。
鬼将军摇了摇头，并没有刻意要卖关子的意思:“我从你身上，嗅到了和我相同的气息。”
“哦？”唐律挑眉，明显来了兴趣。
“规则限定，执念不散灵魂不灭，但因为灵体鬼怪，生前的记忆有限，一旦漫长的时间消磨了那些记忆，虚幻的躯体就会彻底消失，可这世上的恶灵和灵鬼却能长存于世，你知道为什么吗？”鬼将军并没有直接说出熟悉的东西，反倒问了个问题。
唐律噗嗤笑了出来:“恶灵心中藏有怨恨，有承载着万众怨念，当然不可能轻易的散掉，至于灵鬼，这物种有些遗憾，我对它的认识不多，不过之前听阿素提及过，说是灵鬼可以附身在普通人身上，借助常人的躯体存在。”
“不仅如此，他们还能借助尸体存在。”
灵鬼附体活人，可以借由活人的身体享受阳光，但阳光这种美好的东西，他们原本就是偷来的，自然不会长久拥有，于是原本可以活上百年的生命，会缩短至少一半的时间。
选择这种道路的灵鬼，往往是那种害怕孤独的胆小鬼，舍不得阳光下的奢靡生活，也没有什么长远的目光，很容易受到邪念的诱惑，一不小心就夺取了别人的生命，成了猎灵师最值钱的捕捉对象。
就像活人中有些生来就是王者，灵鬼中也有些特殊的家伙，他们不屑夺取活人短暂的生命，而是选择放弃阳光，投向黑暗，附身于死尸。
死尸没有感觉，不会痛也感受不到舒服，有了灵鬼特殊的灵魂供养，腐烂的速度也会变得出奇的缓慢，久而久之，这种灵鬼还会多出一项本领——驱使普通的灵体鬼怪。九六味 ei.
于是这种灵鬼，被称为“鬼王”。
一片乱葬岗千百年就可以运养出一个鬼王，深海墓穴作为这个世上已知的，最大的墓群，孕育出一两个鬼王当然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鬼将军这个妥妥的鬼王，在唐律这个活生生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之前在墓穴里感受过的那股强大气息。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这个……”唐律顿了顿，拖着下巴想了大半天，才给出一个让鬼将军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答案:“我应该不是人，也不是鬼。”
鬼将军站的笔直，像一尊被封印了的僵尸。
知道他不明白，唐律将那半块玉佩收了起来，将往生剑持平在身前，问道:“这把剑你知道吧。”
鬼将军点头回答:“往生，可以净化世间一切污浊，本来是把圣剑，后来因为煞气太重，变成了魔剑。”
“那你知道阿素的身份吗？”
鬼将军又僵了。
不过这一次，他还是有一个答案的:“巫子说，殷素是为往生剑而生的。”
“没错。”唐律点头，解释道:“一开始往生剑用普通人作为容器，没多久，容器就会失控，所以守护往生剑的族人建了一个血池，从血池里爬出来的生灵，就将是往生剑新的容器。”
唐律其实也搞不清楚，自己和殷素从血池里面爬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会是人类的模样，他甚至都不知道，在殷素爬出血池之前，其实血池里出现过很多奇怪的东西，最后都被情剑阁的人暗中抹杀了。
“殷素，是从那个池子里出来的？”鬼将军又僵了。
往生剑因为杀的人太多，才会被人恐惧，可血池原本就是因为杀人取血才行成的东西，按照鬼将军生前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珍惜的人，和殷素这种扯上关系的。
“同样，我也是那里面出来的。”
唐律大方的说明出处之后，鬼将军足足僵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唐律等的实在不耐烦了，催促他还有什么事交代的时候，他才僵硬的摇头，道:“你身上的死气，和血池的死气不一样。”
“那可能是我又死了一回吧。”唐律随口说了句玩笑，却在话落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开了某扇记忆的大门，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仔细去想的时候，又是一片空白。
“我之前见过你，你的眼睛……”
“是红色的？”唐律替鬼将军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千百年来储存在他脑海里的阅历，此时慢慢汇聚成了清晰的答案，这世上眼睛会变成血红色的，除了殷素失控的时候，还有聚万众怨念召唤而来的恶灵，出现便拥有血眸。
难怪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难怪魏书书那个老小孩，会说又一次打扰了他和殷素的好事！
难怪无垢城里的人，对他这个大男人，跟在殷素身边一点也不奇怪！
原来……原来他真的已经死过一回，还变成了那个形同武器一般的恶灵。
“你没事吧。”
鬼将军抓住唐律的肩膀摇了摇，确定他散乱的目光重新聚了回来，这才说道:“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禁术的气息，规则没有出现错乱，应该是那个让你起死回生的人付出了等同于生命的代价。”
是那只狐狸吗？
唐律皱眉。
他知道舒凡为了救自己，断了两条尾巴，但他无比的清楚，两条狐狸尾巴和生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除了她，还会有谁？
唐律思来想去，脑海里始终只有一个名字——殷素！
以殷素的性子，肯定会认为，反正自己死不了，分一点生命出去，为没什么的吧。
唐律心疼，却又说不清心疼的原因。
就像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殷素拥有和常人一样的生命，可以生老病死，还是希望她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存在下去。
“如果你真的死过，死的时候应该去过深海墓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应该就住在单独墓室的其中一间。”鬼将军提醒了唐律，现在没有让他感伤的时间，按照殷素不会浪费一分一秒时间的性子，她肯定已经到达了深海墓穴附近。
想要护着她，当然不能离开她太久。
唐律扬起唇角，扯出了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用没有拿剑的手拍了拍鬼将军的手臂，道了声谢，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等他走远了，悄悄贴在墙角听风的库奇和殷夹对视了一下，同时走了出来，握着拳头轻了一声，引起了鬼将军的注意。
有负责照顾帝巫子的库奇解释:“我们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讲话的，是巫子小姐她……”
“巫子怎么了？”很明显，鬼将军最在乎的，还是帝巫子。
“别担心，别担心，巫子小姐她已经醒过来了。”艰难的将鬼将军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移开，库奇呵呵笑了两声，回头正好看到帝巫子披着属于殷素的黑色披风，扶着墙走了出来。
至于鬼将军。
在他回头的时候，它就已经转移到了帝巫子身边，理所当然的做了她的人形拐杖。
“殷素呢？”
帝巫子开口就是库奇和殷夹想要逃避的问题。
两人躲躲闪闪的，摆明了不愿回答，帝巫子眉头微皱，瞪向鬼将军:“你说！”
“和那个恶灵一起走了。”鬼将军“老老实实”的回答。
帝巫子将信将疑！
库奇和殷夹则看的目瞪口呆，要不怎么说鬼话呢！这位将军不就说的顺溜顺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