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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灵之后，也没有多少稀奇的东西，言臻靠着杨策看下来，竟然有些乏意，若不是外面主持拍卖会的掌柜已经现身，她肯定闭上眼梦周公去了。
“区区石灵，就算是无垢城长老亲自拿过来的，也不值得韩家商会刻意更改拍卖会的规矩，多弄出一个请柬来抵制往来居。”
图册都已经见底了，言臻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往杨策怀里蹭了蹭。
理所当然的张开手臂，搂着她的腰，让她靠的更舒服些，杨策单手翻动图册，看着最后一页的商品，笑道：“也许是为了这个。”
“棺材？”
鬼市的东西，虽然不问来路不管去处，可青州这片地界，毕竟少有术士走动，这种用棺材封着的东西，大摇大摆的放出来拍卖，确实有些奇怪。
听到言臻的话，白止也好奇的凑了上来，就连悔青，都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见殷素还靠在原处，似乎对图册上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白止不由问道：“这位殷姑娘，不过来看看吗？”
“你别逗她，她不会感兴趣的。”不说殷素做罗刹鬼剑的时候，挖过多少坑，埋过多少人，有用棺材尘封过多少咒怨，就是现在，她也才刚刚从深海墓穴回来，一个小小的棺材，她自然不会感兴趣。
只是言臻这么一说，殷素反倒站起了身，鬼使神差的靠了过来。
随意的瞄了一眼图册上的棺材，本来只想看一看，谁曾想，竟然看出了熟悉的东西：“这是沉水棺。”
“什么是沉水棺？”白止虽然翻阅过不少术士留下的古籍，可书上写的东西，终究不如师徒间口口相传的讯息多，所以他对沉水棺这种玄道至宝，一点认知都没有。
言臻皱起了眉头，没有理会白止。
杨策单手轻翻，盖起了图册，解释道：“沉水棺是玄道至宝，传闻生者若还留有一口生气，睡入沉水棺中，存于至阴之地七七四十九天，就能重新焕发生机，更有甚者，每日躺于沉水棺中歇息，便可保有青春，返老还童。”
“世间真有这等宝贝？”
“万物皆有对应的法则，沉水棺的确有救人性命，返老还童的效果，但驱动这效果的，是许许多多被迫终止的生命。”杨策的脸色变得很差，他曾经见过有人用沉水棺剥夺他人性命，为自己延年益寿，那是用生命换取生命的邪术，上一次见到，他第一次纵容自己体内的怨气蜂拥而出，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存放沉水棺的密室一片血海，那个棺材主人也不知去处。
后来血河军的将士找到他，将他接回城主府修养，整整十年的时间，他都不敢走出府邸，怕的，就是自己什么时候会不受控制的毁了整座夜城。
“以命换命？”白止惊讶。
他虽然听说过，玄道有不少晦暗的禁术，譬如借尸还魂，鬼灯借命等等，但那些禁术，应该都随玄道八大家族的归隐尘封了起来。
听到他轻巧的形容，言臻笑出了声：“一命换一命那是复仇，利用宝物强行增寿，那得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对生命强取豪夺，远比复仇还要恶劣！
“这……这种东西……不是应该毁了么？拍卖会还拿出来买卖，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拍卖会只为赚钱，他们根本不知道好处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言臻摇了摇头，总算明白，韩家商会抵制往来居的缘由。
只是，这沉水棺既然让她知道了，她便不能让它流进别人手中，更不能允许它在她的地盘上，掀起多大波浪。
“阿策，去查查这商品的卖主是谁。”坐直身子，言臻理了理衣服，示意外面敲门的人进来，任由她们支起了帘子，好看清水池中心正要开始拍卖的商品。
等那两个丫鬟走了，杨策才缓缓隐去身影，消失在雅间。
被杨策一手隐身的功夫惊到，白止心里有个荒唐的想法，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杨公子……他不是活人吧？”
“嗯，灵鬼。”
“哦。”灵鬼善良，不常与人争斗，白止松了一口气，看向言臻的目光多了几分疑惑：“言姑娘你……你也是……”
“我还活着。”
“那你和杨公子……”
“七百多年的交情，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曾许诺，要娶我回家。”言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面对杨策绝口不敢提的事情，背着他告诉别人，就像吃了蜜糖，心里偷偷的甜。
“七……七百多年？”
白止打量着言臻的模样，明明还是个二十左右的姑娘，实在和七百多岁的年纪有些出入。
听出了他的意思，言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指着又靠回窗边的殷素问道：“白公子猜猜，阿素多大年纪了？”
“嗯？她也是老……咳，七百多岁？”白止本来想说老妖婆的，可看到殷素抱在怀里的长剑，硬生生的改了口。
“罗刹鬼剑听过吧，她就是。”
“怎么可能！”
这下，白止是真的惊了。12345小说 .12345xs.
殷素这个名字，他或许不是很熟悉，可罗刹鬼剑是炎城的城主，纵使玖国吞并了洛氏王朝，用胜利者书写的史书也不曾遗忘过，那个以一城之力，阻了他们十年的罗刹鬼剑。
算算玖国建国发展到现在，已经整整千年，罗刹鬼剑在战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年岁，白止算的越清楚，看向殷素的眼神就越惊奇。
“让他知道这么多，会害了他。”
“反正会忘记，告诉他也无妨。”
“你能驱动忘情蛊？”殷素挑眉。
言臻笑着摇头，指了指白止怀中的悔青，近乎恐吓的威胁着这只小鬼：“为了你爹的安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知……知道。”
悔青吓得缩了缩头，本能的用小手按住了白止肋骨上的纹路，疼得他直接跳了起来，差点将怀里的小鬼甩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掩盖了记忆失去的异样感，等白止从那种痛感挣扎出来的时候，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遇到的殷素，更不记得自己怎么跟着言臻到了拍卖会会场。
只是对他来说，找回了儿子，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孩子若是早些遇到你，说不定还能多存在些时日。”终究是少了些缘分，殷素暗自叹了口气，绝美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明显的遗憾。
言臻耸了耸肩，没有搭话。
她在青州住了那么久，很多进往来居挑到扇子的有缘人，都是因为出现的太晚，以至于恩怨无法善终，若是她每一个都要遗憾一番，恐怕早就愁出了满头白发。
知道个人有个人的机遇，殷素垂下眼帘，将目光转向水池中央，那位穿着华服的掌柜已经笑吟吟的取出了凤涌之泉，将雅间坐着的那些术士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凤涌之泉可熄业障之火，总归是个宝贝，应该有很多人坐不住了。”
“这里最应该拍的，不应该是你么？”白止忙着哄自己的儿子，能陪言臻聊天的，只有殷素。
“火山泉我去过，要是有用的话，我天天在里面泡澡了，怎么可能大老远的跑到青州来。”
“这么说，青州藏着什么你在意的东西？”
“不，我来这，是因为师父说过，这里是个非常漂亮的地方。”虽然她在这里住了七百多年，始终没有看到师父说过的风吹草动，满目桃花，到这里的一切，确实是她愿意去多看几眼的。
“那你体内的业火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真的压不下去了，带着诡鉴长眠这片土地也不错。”
“你死了，那只灵鬼怎么办？”
“那阿素可曾想过，自己死了，那位唐公子会怎样？”言臻好奇的反问。
殷素呆了呆，原本就很昏暗的眼睛更加混浊，仿佛进了不少灰尘，最后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吹落了一缕黑发，摇曳在眼前，遮挡了一些呼之欲出的情绪：“我死了，他应当过的更好。”
“这事，你可曾问过他？”
“问过，他不曾回答。”也许他想过要给个答案给她，只是还没来得及见她，就遭遇了某种变故，成了如今的模样。
言臻窒了窒，同样的问题，她甚至不敢去问杨策，就连她不敢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就是那方白虎血玉的主人一样。
“我不会死的。”
“长眠和死，没什么差别。”
“不一样，长眠总有一天会醒。”
“你还想让他等？”殷素可是听帝允说过，杨策在夜城等了言臻七百多年，若不是杨开死祭诡鉴，很可能他还要继续等下去。
明明都已经错过一次了，殷素不明白，为什么言臻还想再错过一次。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让他等，若是可以，我想和他交换。”言臻的声音越来越低，若是可以，他经历过的一切晦暗，她都愿意替他去经历。
七百多年的时间，她忘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他的承诺，甚至记不清自己当年给他出了什么妙计，才能连战连捷，可她隐约记得，领着血河军的将军，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善良憨厚，精通用兵却不擅言辞，那样的人不适合行军打仗，却是个值得依靠的好男人。
若是没经历过后来的那些，他们再见的时候，应该是他最容光焕发的时候，而不是如今……跨越历史，隔着阴阳，即便是两情相悦，也有诸多阻碍，注定悲剧。
殷素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她不擅长安慰人，甚至不擅长聊天，有些事总得自己想开了，才会觉得，世间的一切不如她们经历的那般黑暗，寻常人眼中的光亮，她们求取起来有些困难，可只要她们多努力一些，也总能看到。
言臻是个聪明人，殷素能够想明白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明白，哀怨了半天，她便恢复了常态，该笑得时候笑，该哭的时候还是得笑，毕竟，不能活了这么久，还让敌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