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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暮摆出个高冷的姿态, 走向苍山入口。
身后那一队祭司也未曾拦着, 许是看她气韵不凡又不知岁月,像是隐在山中的高人, 若冒昧唐突了对方反而不好。
苍山入口只摆了个迷魂石头阵,还有一条巨蛇。数十个石头巨人守门, 手持石头剑,威武列阵。对普通人来说实难对付, 秋暮陪石头人过了几招,不算太复杂, 但有些浪费时间,干脆祭出一把幽冥心火给烧了。
至于围着她吐信子的那条巨蛇也被她烧跑了。
往深处走, 依稀瞅见一位提着竹篮弯身挖药根的身影, 待对方抬起头,秋暮被吓了一跳。
居然是伽澜婆婆。
另人惊叹的是,三百年前三百年后,这老太婆长得都一个样。
“不必惊讶,你猜的没错, 此人正是伽澜婆婆。”
秋暮闻声扭头,花枝后头不知何时站了浮楼。
她退后一步, 请教,“你怎么进来的?”
“哦, 那只蚊子就是我, 趴在你肩头跟着你进来的, 还有, 莫惊慌,我可舍不得破开你用元神撑出的结界,其实在你施出结界之前我就在佛堂了。”
秋暮:“……怎么可能,那院中……”
浮楼揪了揪枝头的残花,“哦,院中那个是我分~身。”
分~身,分~身,又是分~身。魔头怎么那么爱玩分~身。
秋暮这才明了,嘀咕着,“怪不得在这迷藏界中我突然幻出肉身了。”
浮楼笑眯眯的,“没错没错,你夫君的功劳。”
秋暮干笑,“那你进来的目的是?”
“很简单,进来看看你。”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不送。”说完,秋暮扭头往一边走。
浮楼厚脸皮地跟上去,“走这么快做什么。”
秋暮心烦的挥了挥扑上的两只小蜢子,“饿了,找吃的。”
袖子被拽住,秋暮回头,浮楼食指放在唇上,“嘘,有现成的野味,吃么?”
秋暮:“什么?”
浮楼指指头顶破空展翅的一只苍鹰,“老鹰炖蘑菇,味道还不错。”
秋暮仰头望着那只无辜的老鹰,呆了呆。
只听浮楼大厨献艺般继续卖弄道:“这山里有山椒大料,还有一种茴香草,出锅时洒上一些提味得紧,还有如果把伽澜婆婆一起炖了会更滋补些。”
秋暮扭头望了望远处仍在弯腰挖药材的老身板,眼神示意浮楼,你连老婆子都吃啊!口味忒特么重了点吧!
浮楼见媳妇误会,忙解释道:“润肠、消痈,补益精血、乌须发、强筋骨、补肝肾。”
秋暮:“啊……?”
浮楼:“难道你没看出来,伽澜婆婆是根千年何首乌么。”
“……啊?”
专致采药的伽澜婆婆打了个喷嚏,抬首望望四周,视线移向秋暮这边时,浮楼一挥手摆出道透明结界,隐去两人身形。
浮楼仍在关心伙食问题,追问道:“吃么?老鹰快飞走了。”
“……被你说了一通,不饿了。”
两人尾随伽澜婆婆到了深山中的一处水阁。
眼前风景跟无虚幻境有些相似,瀑布自山巅灌入一角水塘,水塘旁侧砌成六角水阁。
水阁之上立着一位玲珑少女,衣袂蹁跹,凝神眺望。
“姑娘。”何首乌,不,伽澜婆婆喊她。
少女转过脸来,正是阿弃那张洗净铅华清丽脱俗的脸蛋。
“我将姑娘泡澡用的几味药材取来了。”伽澜婆婆说着走了几步下石阶到水塘里清洗挖来的药材,“顺便给姑娘采了不少花瓣来。”
少女提裙小跑到水塘边,弯身掬起一捧花瓣,放到鼻尖嗅了嗅,开心笑道:“多谢婆婆,可是我不大喜欢泡在木桶里,还是飘在水塘里舒服些。”
伽澜婆婆笑道:“如今天气暖和,姑娘可随意在水塘里泡一泡,若天气转凉,还是用温热的药澡水泡泡更佳。”
浮楼见秋暮一路上都不理他,抛出个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想知道这一老一少缘起为何么?”
秋暮终于拿正眼看了对方一眼。
浮楼解说道:“她们俩的缘分乃是由一位放羊大叔促成的。以前的以前,放羊大叔意外发现了一根巨大何首乌,打算将何首乌挖了带回家泡酒。天仙似得少女用一串彩石项链换了何首乌被肢解泡酒的命运。那之后不久,何首乌修成人形,便一直伺候在少女身边。”
见秋暮眼神又飘向池塘边的两位身上,浮楼往对方身边挨近一步,没话找话道:“何首乌幻做人后总不能还叫何首乌,太缺乏新意了,何首乌就随了少女的姓氏,自称伽澜婆婆。”
山中起零雾,点缀枝头,月光泠泠洒下。伽澜婆婆背上筐篓去往古木森森的另一条山路,说是去寻草叶好驱走蚊虫。
独留的少女在水阁边喝了一盏茶后,然后退去衣裳,下了水泡澡。
秋暮回头瞪向浮楼,“你不是应该回避一下么。”
浮楼身子不动,眼睛盯着枝头鸟雀,“回避什么,我又没什么兴趣。”
“没兴趣你杵在这干嘛?”
浮楼揶揄一笑,“吃醋拉?”
“走不走?”秋暮直截了当的问。315中文网 wxs.
浮楼摇摇头,眼里全是笑意。
浮楼撑出的那道结界始终随着两人移动,如同一道会移动的隐形保护墙,反正池中少女是不会看到这面的动静,秋暮干脆放手去撕浮楼的袖子,嘶啦一声,扯掉一块布条,感觉有些小,随手扔掉,嘶啦又一声,感觉还是有点小,反复撕了几次,均不满意。
秋暮又看上浮楼的衣领,领子扯了三四次终于扯出一条长宽适中的完美布条。
她做这些,对方完全没反应,秋暮一面将布条覆到浮楼的眼睛上一面问他,“我这样对你,你怎么不躲。”
浮楼唇角弯出一道弧线,“求之不得。”
秋暮咬着牙将绑在他脑袋的布条使劲勒了勒。
脚踏碎石的微响声自小径旁传来,身着祭司服的男子拂开花枝现出身来。
秋暮替毫不知情的池中美少女心慌,人家洗个澡,前后来两拨人,这个运气呀……
池塘中有莲枝遮掩,想必大祭司未曾料到塘中正有美人沐浴,遥遥的,同美人目光方一触及,两人双双怔住。
“谁。”少女一呼,惊起枝上鸟,男子红着脸转过身去。
“在下乃南疆祭司一族,山中迷了路,无意冒昧,愿姑娘恕罪。”
浮楼遮着眼睛不忘评价道:“大清早的就进了山,大晚上才寻到这,迷路迷得真是时候。”
少女一挥手,整个身体被萤火似的流光包裹,转瞬间已穿好衣裳站到对方面前。
一直背身而立的男子闻声转身,未曾抬头,敛目问:“请问姑娘可知伽澜氏后人是否仙居在此。”
美人擦了擦面上尤带的水汽,“你找我做什么?”
男子抬头,怔了片刻,随即跪地道:“南疆大祭司拜见伽澜族人。”
“你是大祭司?”少女扶他起来,“我叫阿契,死生契阔的契,你叫什么?”
“可唤在下阿祭。”他垂眸望见抓着他袖子的一双纤白玉手,耳根又有些泛红。
此次大祭司是奉了南疆王之命前来苍山深处寻伽澜氏后人并将其迎入王宫封后。
阿契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喂蚊子。
不料水阁之上立着乌服祭司,她走上去问:“阿祭,你怎么还不睡?”
大祭司正发怔,竟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身时,对方已站在他面前,他忙行礼,“这里的杜鹃花开的好,便出来赏花。”抬眸见对方衣衫单薄,“又道:“深夜里水边湿冷,我替姑娘取件衣物过来。”
刚走了两步,就被阿契喊住,“我见你穿得厚,你可以将外袍借我穿穿,不用麻烦回屋去取。”
大祭司僵了僵,背着身子道:“再下乃南疆国祭司,姑娘日后乃南疆一国王后,如此……不妥。”
阿契走过去,叉着腰站到他面前,正视他的目光中含着一丝俏皮,“反正我现在还不是南疆国的王后,你不借我衣服穿,是嫌我脏么?”
大祭司脸色暗红,拱手道:“不敢。”方要脱掉外袍,阿契却懒懒走向水阁栏杆处,“跟你说着玩而已,我自小在这深山长大,山中寒凉,早就已经习惯,所以一点都不怕冷,刚才……”她小声嘀咕,“不是还在水里头泡着么。”
大祭司乱了呼吸,对方虽不需他的衣物取暖,他还是缓缓走过去,将外袍披在她肩上,“莫要着凉。”
夜色幽深,两人坐在水阁边聊天。确切的说是阿契问了一晚的话,大祭司只简短回答而已。
“王宫里一定有好多好吃的吧。”
“恩。”
“王宫里一定有很多很多美人吧。”
“恩。”
“那么多美人,假若王不喜欢我怎么办?”
“……王,会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
“……猜的。”
“你不喜欢说话?”
“……还好。”
“你不喜欢笑?”
“……还好。”
一阵衣料摩擦声后,大祭司仓皇道:“姑……姑娘,你这样靠在我肩上不妥。”
“为什么不妥?”
“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没人教过你么?”
摇头,“这山里没有男人,我和伽澜婆婆都是女的。”
……
一阵寂静之后,阿契又问,“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分别呢?”
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这个……解释不清。”
大祭司动也不敢动坐在水阁边上,阿契倒是觉得肉垫子很好用。她微微眯起眼睛哼起歌来:
星星睡着,月儿悄悄,云儿追着树梢闹;虫儿醒着,鸟儿鸣叫,风儿偎着杜鹃笑;小小的山坡,暖暖的草帽,你轻轻唱着,捉个天荒,陪我到老……
大祭司的面色于轻柔歌声中渐渐舒缓下来,但眸底仍压抑着某种情绪。
远处,伽澜婆婆凝望水阁这处的风景,长长的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