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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的翅膀虽薄如蝉翼, 但飞起来威猛得很, 尽管背上驮着秋暮跟肥爷还有一个几乎不占分量的闹闹,可一日不到, 已行了三千多里。
浮楼未骑狮子,并非心疼小青负担过重而是完全没必要,他脚下踏着一道貌似青龙的虚影, 竟比小青飞得还要快, 况且他甘心守在狮子身旁当个天上天下最帅的护卫。
此行秋暮是被逼的, 心里说不出的忐忑,而肥爷和闹闹头一次骑狮子漫天飞, 感觉拉风得很,一路都在高歌雀跃, 哪怕半路上碰到个大鹏鸟火凤凰小麒麟也要兴奋的打个招呼做自我介绍。
眼前已是浩瀚沙漠。
小青落地, 虚影青龙也化作烟雾消散, 一行人踩在黄澄澄望不到边的沙包上。
秋暮眯了眯眼,拔掉水囊袋子灌了两嗓子水,眼前的景象跟浮楼一路上渲染夸得没边的蜜月之地八竿子打不着。
未见他口中叶如红枫,枝叶流光十里香的返魂树, 未见沙漠中的那汪犹如明珠般清澈甘甜的月牙潭以及绿洲,更未见夕阳绝美的神秘城堡。
不但无妙树无清潭无城国沙堡, 甚至连根草都没有,干枯的黄晃了满眼, 只几十步之外排列着几块冲天的大石峰。
秋暮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又拂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 “你确定是这里?”
浮楼抬眼望望被云层遮挡的太阳,“没错,稍安勿躁。”
于是秋暮选了个跟浮楼一样的站姿,原地杵着晒太阳吹沙子。
太阳虽始终被云层遮住大半,但十分热情地送下光热,即使头上顶着小伞,依然被连蒸带晒的整出一身的汗,云层渐移,太阳明晃晃的露出全脸,已到了正午时分。
秋暮感觉蒸的脱了一层皮后,浮楼终于抬脚往石峰处走去,“时辰到了,跟上。”
肥爷自从有了闹闹,每天都是新世界,日日都是小春天,完全忽略掉周围恶劣的环境,抱着闹闹在沙地上滚啊滚,玩活埋,玩沙雕,又打个滚瞥见俩大人已走远,拎起闹闹忙追过去。
浮楼施法破开眼前的石峰阵,一排石峰竟原地旋转,扬起漫天黄沙,待石峰阵停下,一扇虚虚的流沙金光大门呈现在众人眼前。
“我只能撑半盏茶的时间,莫要再此停留,我们快进。”浮楼说完第一个走入那道流沙门。
秋暮拎起不停从门上接沙子的肥爷,快速进入。
门后,依然到处是沙子,不过整个天幕是晕黄色,连天上的云都像是暖灯照射过一样,黄得静谧温柔又略带沧桑感。
依稀能看见远处有一大片建筑群,空中有成群的白尾地鸦盘旋,三两鹭鹰偶尔振翅飞过。
最吸引眼球的是三丈处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黄沙人头。头像似是黄沙堆积黏合而成,但五官格外清晰,整张脸一半男人一半女人,半张着大嘴,眼下淌着两行血泪,面目十分凄厉狰狞。
肥爷头顶着闹闹往黄沙人头那跑去,“第一次见到这么丑的人头,我要去看看到底是男是女……啊……”
只听一声惊叫,脚下的沙子滚动起来,肥爷半个身子很快湮没到流动的黄沙里去。
浮楼甩出一道雾绳将险些没顶的肥爷及闹闹拉了回来。
“不可轻易向前一步,这里是八百里死亡沙海,踏进去会被黄沙湮没,绝无生还的可能。”
方才有惊无险,肥爷刚松了一口气又被浮楼这句话吓住。它抱紧啾啾乱叫的闹闹望着很快又恢复平静的沙地,“不能向前,那我们怎么去蜃国啊。”
闹闹跳到肥爷的头顶,望着仿似在沙地尽头的建筑群一阵乱叫。
浮楼摸摸闹闹的头,“牙都没长全就别老叫唤了,漏风,难听。”又指着远处的白沙堡建筑群,颇为耐心哄宠物的语调道:“那里就是蜃国,我们要去的地方。”
闹闹识相的缩回肥爷的怀抱。
秋暮掸了掸肩头拂落的沙粒,这里的沙子好像比外面的颗粒要大,颜色要深很多,像是碾碎的金子一般,整片沙海时不时冒上一缕一缕的淡青色烟雾,怪异非常。
“箫恨水就是跑到那个地方去了?转轮王也追到了那?”秋暮指着远处的白色沙堡问。
浮楼妇唱夫随的也拍了拍肩头的一层薄沙,“没错,转轮王应先我们一步抵达蜃国,至于箫恨水么,那里本就是他的老家。”
莫名刮来一阵风,秋暮被风沙呛住喉,咳嗽几声才道:“为了追个逃犯,转轮王竟亲自出马跑来这么热的地界吹沙子,真是尽职啊。”
“那是当然,箫恨水逃走前顺走了他的般若铃。”浮楼笑眯眯道。
“般若铃?”秋暮乍听耳熟,脑海里搜索一番,惊讶道:“你是说转轮王腰间挂的那串铃铛是上古神器—般若铃?”
浮楼似乎也有些诧异,“瞳姬没有告诉过你?”
秋暮摇摇头。
“呵,也对,你们当铺并不看好箫恨水,转轮王那人也没什么欲望,不可能去你们当铺做交易,既然他们不会跟你们当铺产生交集,也就不用浪费感情去了解不相干的事,哦,不对,是我们当铺。”浮楼纠正道。
一句我们当铺,听得秋暮伤感起来,死活摆脱不了这个魔头了。
这时,沙地中央卷起一个漩涡,漩涡越发大了起来,引得四周的黄沙交错流动,须臾间漩涡中央升起一条小船,上头撑着破破烂烂的黄布船帆,船头上站着个身披黄麻布的人影,从头遮到脚。
船只随着流沙游动过来,最终停在浮楼脚下,船家一身的黄麻披风破烂不堪,丝丝缕缕,活像祖宗三代便开始要饭一样。
黄麻衣抬起头,露出兜帽下的一张脸。半边脸是粗犷的男人相,半边脸是阴柔的女貌,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明阴鸷的光,诡谲异常。笔趣阁 .sckean.
“死亡沙海,八百里执念,有去无回。几位客家是否需要摆渡。”船家道出句浑厚粗嘎的男音。
秋暮问:“你这船驶向哪里?”
“自然是蜃国。”这次,船家喉咙里发出的是一道娇媚缥缈的女音。
肥爷小心地跳到秋暮肩膀,未雨绸缪建议着,“咱们问问有别的路可走么?这个不男不女的,看着不吉利,我们还是离远点吧。”
“欲往蜃国,死亡沙海乃必经之路,唯有我这阴阳船可渡。”船家不阴不阳的回。
阴阳人,相貌半阴半阳,自然说话也要一句男音一句女音,合起来不男不女。
秋暮从未听说过阴阳人,就连蜃国也从未打幽冥当铺藏书阁里的书籍里寻到只言片语,这地界她陌生得很,只能用眼神询问引路人浮楼。
浮楼瞬间升起自豪感,袖子一甩,“那么劳烦阴阳人渡我等过沙海。”言罢第一个跳到小船上。
秋暮只能跟上去,肥爷也抱紧闹闹跳到船上。
阴阳人撑着一支骷髅头船篙划向沙海深处,“几位既上船,该懂得规矩吧。”寂静无声中,阴阳人倏地冒出一句。
秋暮心领神会,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锭金子递到阴阳人面前,“谢谢船家。”
阴阳人诡异一笑,满脸不屑,也不看那金子一眼,继续撑篙,“既是极有身份的贵客,何必同我这买卖人开这种玩笑,魔尊应晓得上船的规矩。”
秋暮看了眼金子,又望一眼不动声色赏大漠青烟的浮楼。
肥爷背着爪子站出来,贴心地问出老大心里的疑惑,“喂,难不成你这怪物嫌少,我老大一向难得大方,这次给的可是整块的金子,你说吧上你这贼船要多少钱。”
因浮楼在旁边给它撑腰,肥爷话说的任性随意。
阴阳人略回头,“我从不收这些俗物。”言罢往空中抛出一把挂着干涸血迹的匕首,“每人三两肉,我手掌一掂,便知分量,少一星半点都不行,同意便动手,不同意便葬身八百里死亡沙海,无论神魔。”
肥爷往爪子里吐口吐沫,甩着肥腰冲过去,“嘿,好大的口气,你再说一句试试。”
中途被浮楼给倒拎起来,肥爷凌空踢腾,“那怪物欺负咱们,堂堂魔尊大人能咽下这口气么?”
“能。”
肥爷伸直了腿瞪圆了眼,连同紧抓它头皮的闹闹也跟着瞪大小眼。肥爷觑一眼仍在撑篙的阴阳人,小心翼翼地问:“难不成你打不过他?”
浮楼将肥爷放到船板上,“打架自然打得过,但此处乃蜃国死亡沙海,凶险难测,即便是我也不敢硬来,不过区区三两肉,给他就是。”抬手将那把停在半空的染血的匕首握到掌心,撸起袖子,干脆利索的从胳膊上剜下一块血淋淋的肉,随手朝阴阳人的后背丢过去,不忘继续教育肥爷,“出来混,就要讲规矩。”
秋暮肥爷以及闹闹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船家不收金银,要活剐三两肉!!!
阴阳人闪电般伸出一只覆满尸斑的手爪接住浮楼丢过来的肉,放到鼻尖嗅了嗅,直接吃到嘴里,吧唧吧唧嚼得很香甜的样子。
秋暮捂着胃,想吐,又瞅见浮楼被鲜血浸湿的半截袖子,伤口虽被长袖及时遮盖,但不难想象筋肉剥离白骨现的血腥画面,饶是不待见这魔头,此刻也忍不住替他疼。
肥爷吓得直抱秋暮的大腿,闹闹更没出息,直接吓尿了。
阴阳人很快吃掉手里的三两肉,转过头,满是血迹肉渣的尖牙一露,舔着唇角的血丝道:“剩余你们三个。”
肥爷抓紧秋暮的衣角,望着不远处的建筑群小声抗议着:“才才才不给你肉吃呢,你要想翻船你就翻,我看蜃国不远了,大不了我叫小青驮着我飞过去,咦,小青什么时候不见了?”
浮楼笑,“小青不适合来这种地方,我让它守在外面的阵口。”
阴阳人桀桀一笑,枯爪指向前方忽远忽近的白沙堡群,“你以为那里便是蜃国?蜃国还远着呢,你们所见不过海市蜃楼。最后一次警告,欲往蜃国,唯有我阴阳人的摆渡船方可。”
啪嗒一块带着热气的肉仍到阴阳人的脸上,阴阳人急忙接住捧着,享受般使劲嗅着。
船帆下的浮楼继续拿刀子剜肉,“方才那块是我替我家尊后给的。”手起刀落又从胳膊上剜下一大块丢过去,“这块是替白胖子还的,你掂掂,足有四两。”他瞥一眼瑟瑟发抖的闹闹,“那个小红狐狸就算了,它全身上下连毛带骨头不过三两多,你要它三两它就没了。”继而盯着阴阳人道:“方才统共给了你一斤鲜肉,这买卖你若接便好好行你的船,若不接……”唇角勾起一道弧度,“你方才吃进肚子的那三两肉我会让你一星半点不差的还回来。”
阴阳人捧着两块血肉背过身去,“罢了,且给魔尊一个面子。”
小船继续穿行在茫茫沙海之中,秋暮肥爷都凑到浮楼身边探看对方的伤情,浮楼却潇洒地甩甩袍袖上的鲜血,“眼下坑坑洼洼的不好看,日后再看吧。”
肥爷泪眼汪汪抓住浮楼的袍角,“太爷们了!”
秋暮瞅着对方袍袖上的鲜血不再往外渗,看对方气色也还算可以,活剐一斤肉对魔头来说可能不像她们想象的那般恐怖,可见了船板上那淌了一地的血,心里头还是说不出的滋味,只好移开目光瞅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海市蜃楼,感慨着,“去一趟蜃国还真是麻烦,不知到了蜃国后还有没有更大的麻烦。”
“自然是有的,不过有你陪着,再大的麻烦都是一种享受。”浮楼笑眯眯道。
秋暮摇头叹息,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调戏她,魔头风流起来真是不挑地。
船头的阴阳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一斤鲜肉长了劲,船篙滑动得极快,小船亦行驶得飞快,船过,激起沙海金色浪花朵朵,衬着沙地间袅袅飘出的青烟,看着倒也稀奇。
“到了,贵客可下船了。”不多一会,阴阳人将船停到一个黄沙风眼处,满是尸斑的手爪竖起骷髅船篙,诡笑着向客人道别,“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