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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想通前因后果，白凤游可气了个半死。
“从一开始，你和青莲剑仙设计的目标就是我，不是梅刀君。”
白凤游与梅刀君在道魔两门相交之地狭路相逢，原以为被安排的人是梅刀君，只是出了意外，结果他这个局外人被抓包顶缸。
可万万没想到，原来真正被算计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莫气，莫气，白掌教要是实在气不过，捅老夫三剑六剑都可，权当老夫赔罪了。”吴道孤怕他又当场翻脸，连忙安抚他。
“那你还是于心有愧吧。”
白凤游冷笑，他一肚子的火，捅几剑就想让他消气，抹平吴道孤心中的愧意，想得美呢。
“你一向这睚眦必报，自己不好受，也不让别人好过，从小到大，这性子就没改过。”吴道孤摇头失笑。
“吴老头，这仇，我记一辈子。”白凤游冷着脸，恨恨卷袖，借这个动作，袖里剑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他的袖管里。
打不过，也没法儿打，袖里剑道脱胎于诛天剑道，一眨眼这吴老头儿就成了他半个师父，再出剑，那他就有理变没理。
白凤游当然不是讲道理的人，但他没了道理，那吴道孤就有了道理，这老头儿表面正派，骨子里也是个无赖之徒，一旦让他抓住了道理，心中的愧意定然就顺势抹平了。
哪能这么便宜这老头儿，就得让他欠着。道修重心性，道修中的剑修，更讲究剑心通明，心无所扰，方能剑气冲霄。
一点愧意纠缠，天长日久，便成拖累。轻则剑心难明，重则……青莲剑仙就是前车之覆，再弄个心魔出来，那乐子才大发了。
所以吴道孤说对了，白凤游就是睚眦必报，谁让他一时不好过，他就让谁跟着一辈子难受。
这梁子，没那么容易揭过去，走着瞧。
只是白凤游没走成，他又被吴道孤拦住了。
“吴老头，你都跟我摊牌了，还拦着不让我走是什么意思？”白凤游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吴太上长老。”
吴道孤纠正他。
“白掌教，你如今身为一宗之主，宗门正逢危难，岂能袖手旁观一走了之？”
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徒！
白凤游被气乐了，反手甩出掌教令剑，砸向吴道孤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还你，爱谁谁，别来坑我。我告诉你，就算袖里剑道脱胎于诛天剑道，我也不会弃魔修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然而掌教令剑堪堪磺中吴道孤的时候，硬生生拐了方向凌空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白凤游的手中。
“白掌教，令剑认主，不是你想还就能还的。”
白凤游脸顿时绿了，盯着掌中的令剑，恨不得在上面瞪出俩窟窿来。
剑为君子之器，忠孝仁义，最讲气节，一旦认主，唯有两种情况之下才能解释，要么其主死了，魂消道散，要么就是择定了下一任继续人。
当初他以为掌教令剑认主是青莲剑仙特意给他的交待，现在才反应过来，跟青莲剑仙没个屁的关系，分明是因为吴道孤选择了他成为宗门继续人的缘故。
“吴太上长老，你就非盯着我吗？那不是明明有更合适的人选……”
白凤游说的，当然就是梅刀君。
青莲剑仙与诛天剑派渊源更深，甚至可以说，诛天剑派能苟延残喘至今天，背后全赖青莲剑仙护持，再说了，青莲剑仙分明是章飞天选择的另一个暗中的诛天剑道传承者。
那么，比起他这个地道的魔修来，难道不是身为青莲剑仙唯一弟子的梅刀君更明正言顺吗？
“若能得梅公子为本宗护法，自然万幸，可惜他是莲花山弟子，老夫再脸大，也万不敢抢莲花山内定传承人来当本宗的掌教。”
吴道孤捋须一笑。
所以非人间的弟子就可以随便抢是吧？白凤游又憋了一肚子火，行吧，他不是非人间的传承人，肖元梁才是，非人间绝对不会为了他倾举宗之力来找麻烦，所以吴老头算计他也就毫无顾忌。
真他么的……不是个老东西。
“再者，非诛天剑道传承之人，怎能做本宗掌教，梅公子修的是刀道，注定与本宗无缘。可惜老夫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不成器，挑来选去，还是白掌教名至实归，当仁不让。”
当仁你个头。
白凤游黑着脸：“老头儿，说人话。”
“你现在还不能走。”吴道孤望向山门方向，“弄出这么大个摊子，你总不会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吧？”
“若我一定要走呢？”白凤游声音冰冷，杀意横生。
他生平最恨束缚，吴道孤如果想用授剑之恩把他束缚在诛天剑派，那就试试看。
吴道孤轻轻一叹：“如果白掌教一定要走……那老夫恭送便是。”
“不强求？”白凤游狐疑，这老头儿挖了那么大的坑来坑他，会这么轻易让他走？
“道门之中，一向讲究顺其自然，既然白掌教已经有了决定，老夫自然不会强求。诛天剑派绵延至今而不灭，是已是天幸，能不能再继续绵延下去，看的是天意，而非人力。”
白凤游鼓了鼓掌：“通透，既然你这样说了，告辞。”
“白掌教，一路走好。”
“不用送了啊。”
白凤游转身甩了甩手，神念一动，须臾已离诛天剑派千里之外，脱出了树冠笼罩的范围。
吴道孤低头轻笑一声，又长长一叹，向他离去的方向挥挥手。
果然是天意难违么？
“吴……掌教？”
梅刀君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梅公子。”吴道孤转身稽首，旋即纠正，“是吴太上长老。”
“失敬，吴太上长老。”梅刀君躬身还礼。
在他身后，赫连小月轻退几步，悄然隐去了身形。她不是白凤游，也没有救过吴道孤，魔女碰上纯粹剑修，当避其锋，否则，岂不教君子难做人。
“梅公子来得正是时候，诛天剑派逢此剧变，必要给同道们一个交待，老夫已‘死’之人，不便出面，还要有劳梅公子替本宗收尾。”
“若有所需，梅某自当义不容刮，只不过……”
梅刀君语气顿了顿，忽而展颜一笑。
“只怕并不需要梅某出面，自有人履其责，担其任。”
吴道孤一愣：“梅公子此言何意？”
梅刀君转身面向山门方向，探手遥遥一指：“想来此时白兄应已在那里。”
吴道孤怔然片刻，莞尔一笑。
“老夫暗中观察他多年，却不如梅公子狭路相逢，倾盖如故，惭愧。”
梅刀君笑道：“吴太上长老过誉了，您对白兄，观的是品行，看的是人心，想的是大局，我对白兄，唯有性情相投，只知他心中自有一杆秤，是非恩怨掂量得明明白白，绝不会吃了大亏就这么甩手而去。”
这不就是说白凤游心眼小，气量小，睚眦必报么。君子损人，半个脏字都不带。
“噗……”
赫连小月憋不住的轻笑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随山风荡漾在剑木树冠间，萦绕不散。
吴道孤听若未闻，只是拈须而笑，颇有些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