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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份的工资一直拖着。
李荣华开会宽慰单位中层干部，让他们回去好好做思想工作。
“工资马上就能发，局里已经走程序了。”
秦光明趁着回北安的机会，跟媳妇儿商量了一天。
他要请病假了。
“光明，你是不是不想在单位干了？”
朱虹很理解丈夫。
一直风光无限的一个人，突然被打压，也没有了原来的地位。
在单位难免会不自在。
“不，听说南面更开放，我想出去看看。”
“可，我这都要生了。”
“我争取孩子出生的时候赶回来。”
“要去那么长时间吗？”
朱虹的预产期是8月份。
这说明，秦光明打算出去两个月。
“也不一定，可能回来的更早呢。”
夫妻俩把秦双哄睡之后，说了一宿的悄悄话。
秦光明要获得媳妇儿的支持。
否则，他还真没法走。
为啥非要这时候去南方？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有一个倒爷生意，他觉得自己有机会。
现在去，已经晚人一步了。
后世某地产大佬，这会儿正在蛇口到玉米呢！
也正是这次倒爷的经历，让此人获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这也是前世秦光明看过此人的自传，才知道如此隐秘的东西。
原本，秦光明想着，如果青年厂能健康发展，自己也当权，去不去当倒爷还两说呢。
可年后这几个月，他已经意识到，单位已经走进了死胡同，没啥发展了。
自己要赶紧跳出去。
两全的办法就是请病假。
理由是去南方看病。
第二天，秦光明就找到爸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老秦觉得不靠谱。
“光明啊，不管咋说你现在也是个经理。要是你请假走了，不说工资有没有的事，你扔下朱虹走放心呐？！”
“这不是有你和我妈嘛，我争取8月份回来。”
“爸，外面的改革开放步子比咱们这边大，机会也多，我就是先去探探路，不行我再回来呗，就当我出去真看病去了。”
老秦还是犹豫，钱桂兰却支持。
“我觉得光明说的对。咱们现在有啥好的？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我看出去走走也好，万一外边能行呢？”
有了钱桂兰的支持，老秦也就松了口。
“行吧，你就当出去见见世面了，不行赶紧回来，至少也有个单位啊！”
“知道。”
老秦叹了口气，嘀咕道：“我早就知道，你在这儿干不长，你不是安分的人啊！”
晚上，老秦和钱桂兰一起到了秦光明家。
说了阵话，老秦拿出一块手绢来。
一看就知道包裹着东西。
“这里有1000块钱，是我和你妈攒的。这次出去，你就带着吧，穷家富路，别在路上受难。”
“爸，你们的钱我不能要。”
“拿着吧，这是我和你爸的心意。”
朱虹也说道：“爸妈，老弟和老妹都小，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们赶紧收回去！”
“拿着！”
老秦甩起了脸子。
秦光明心里感动。
可他确实不能要。
“爸妈，我真不要。我这次出去就是看看行情，你给我再多的钱，真要是做生意，这点钱也不起作用。收回去吧。”
虽然老秦和钱桂兰知道儿子说的在理，可是儿子要出远门，做父母的不可能不拿路费啊！
双方拉扯了好一阵。
秦光明只收了500块，算是全了父母的恩情。
秦光明又交代了一阵，帮忙照顾朱虹的事儿。
他说道：“爸妈，你们平时多照应点就行了。家里具体的事，我丈母娘会来。”
“是啊，爸妈，我已经通知我妈了，光明走后，她就过来照顾我。”
“那就好，那就好。”
老秦这边也有俩孩子，还真忙不过来。
商量好了，秦光明第二天就递交了假条。
李荣华正好在北安。
见秦光明要请病假，他心里有些惋惜。
他知道，秦光明这小子有才。
可你的才影响了我们的发挥，走就走吧！
他可不相信秦光明身体不好。
其实，大家对这件事都是心照不宣。
李荣华不仅批准了秦光明的病假，还很是贴心的开了南下看病的介绍信。
不仅如此，在青年厂捉襟见肘的财务状况下，依然预支了1000块的医药费。
这笔钱是要回来核销的。
这在八三年可是一笔大钱！
之所以给预支这么多，就是因为秦光明做出的贡献，也是李荣华对他的补偿。
至少李荣华的心里会心安很多。
1983年6月5号，星期天。
秦光明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此时的秦光明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衣，黑色的西裤，脚上一双夹皮鞋。
手里拎着一个蓝色的旅行包。
他所有的东西都塞在了里面。
包括朱虹给他的500块，老爸的500块，单位预支的1000块。
这就是他的全部财产。
当然，他这个开局比别的倒爷要好的多。
这年头没几个人能有2000块的。
六月初的东北，春风习习。
火车车厢被太阳晒的闷热。
各种汗味儿、脚臭、狐臭纠集在一起，让人不敢喘气。
一大早不知道谁喝了酒。
车厢里还散发着白酒的气息。
抽烟的，喝酒的，孩子哭，女人吵，还有打架的。
就像一个菜市场一般。
秦光明坐着硬座，把旅行包放在脚下踩着。
他还看了前后座位的底下，有没有人躲在下面。
现在是白天还好些，要是到了晚上，座位下面一准躺满了人。
这趟是从齐市开往哈尔滨的列车，路过北安。
秦光明坐了一天才晃悠到哈尔滨。
他连火车站都没出，直接排队买车票。
当晚10点多钟才买到了去大连的车票。
硬座19块。
秦光明后半夜上的火车，靠着硬座不敢睡觉。
现在还没有开始严打，火车上的小偷太多了。
就像虱子似的，一波接着一波。
实在太困了，他就把旅行包放在屁股底下坐着。
过了12点之后，车厢里逐渐的安静下来。
车厢的过道上，座位下，到处是人。
呼噜声此起彼伏。
列车员一晚上都看不见。
偶尔有人穿过车厢，不小心踩到底下躺着的人，有的人睡的跟死猪一样，一点反应没有，有的人哼哼几声，依然昏睡。
到了后半夜两三点钟，就有人开始偷东西了。
秦光明看见几人从车厢一头开始，挨个翻着口袋，连挂在窗子挂钩上的包也不放过。
马上要到他这儿了，他故意弄出点动静，还打哈欠伸懒腰。
那些人见秦光明还很清醒，就绕了过去。
等他们走过，秦光明又安静下来。
他这会儿可不敢见义勇为。
主要是这些人真敢下死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