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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6章杨家吃饭手艺不能丢
人活的时间长了,就会经历很多事,记住很多事。
世家也是如此。
杨家传承千年,如今已然衰落到底谷,只剩下杨颂贤这一支嫡系还在苟延残喘。
但苟延残喘这个词,只是相对于过去的杨家来说。
在旁人眼里,香江的杨家依旧是不可直视的庞然巨物。
当年杨家在粤州如日中天的时候,就曾经在羊城建立起一座无比奢华的高端酒楼,专门迎送八方宾客,这座楼就叫做鸿雁楼。
一晃三十年时间过去,很多人都忘记了鸿雁楼的名字,但只要是还记得这三个字的,要麽是当年故人,要麽就是祖辈与杨家关系匪浅。
所以当杨蝉从陈天君口中听到鸿雁楼这个名字的时候,哪怕他那时候还不知道陈天君的身份,也二话不说就为陈天君安排了自家酒店最好的服务,甚至还想要摆一桌接风宴。
只不过陈天君没给他这个面子。
他还不够资格。
但不管资格不资格,这种一脉相承的老规矩,就是一个千年世家的底蕴所在。
杨家还是那个杨家,只是后代有点青黄不接。
不算什麽大问题,杨颂贤已经很努力了。
四十来岁的人身体虚得跟七八十岁似的。
带出来这仨儿子怎麽说呢,肯定是他自己觉得能拿得出手的,但也就是中人之姿。
被他寄予厚望的杨真杨晨,不仅脑子不开窍,心思也不活络。陈天君一行人都在酒店里住这麽些天了,居然还没搞明白这一行人的真实身份。
要麽是不知道,要麽是不在意。
直到老爹亲自请客,这才恍然惊觉,端起酒杯才开始言语试探。
已经晚了。
不要拿什麽工作繁忙啊,琐事缠身啊这些理由当藉口。
大家读的都是圣贤书,有人能考状元,有人连童生都混不上,难道状元的经义就比你的经义多一卷?
杨蝉倒是有点头脑,但他年纪小,在家中没什麽地位,不太敢讲话。
这也不是理由。
不敢讲话是你的问题,不是别人的问题。公子扶苏手底下几十万大军,一封假圣旨送过来,自己抹脖子能赖别人麽?
身为世家子弟,可以纨絝,可以平庸,可以作恶,这些都可以。
前提是你不打算掌家。
连最基本的眼力都没锻炼出来,就算当了家也不过是冢中枯骨。
杨颂贤心中很失望,但在嘴上并没有多说什麽。
只是叹气道:「洋人的那副嘴脸,不用我说,阿贞你也是知道的。我跟那新来的小家伙没什麽交情,也不是为他说话。只是想问问阿贞你,是怎麽一个想法?」
「是只打算惩戒一番呢,还是从此以后就恩断义绝,再不管往昔的情面了?」
陈天君挑眉道:「你这话问的有意思,我跟谁有情面?」
「香江的百姓。」
杨颂贤正色道:「有些人确实合该天收,但若是你的道场不在了,日后疫病再爆发开来,受苦的最终还是香江万千百姓啊。」
「所以呢?」
陈天君斜眼看他。
杨颂贤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苦笑道:「你想要什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去做。」
「我想要的?我想要你把你脑子里面臆想出来的那些东西摘乾净了再跟我讲话,你能做到吗?」
杨颂贤沉默片刻,点头道:「阿贞你说得对,是我上了年纪,脑子不太清醒。这样吧,你先不要走,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留几天,我去跟别人谈谈。老九,你一定要把客人招待好,听到没有?」
杨蝉赶紧站起身答应下来。
「三天。」
陈天君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三天之后我们就离开香江。」
「没问题。」
酒足饭饱,送走陈天君一行人,杨颂贤拄着拐杖,坐在杯盘狼藉的酒桌前沉默不语。
杨晨忍不住问道:「老豆,这陈教授到底什麽来头,咱们为啥要对她低声下气啊?」
杨颂贤没有说话,杨蝉在旁边小声说道:「四哥,刚才我听爹的意思,这位陈教授应该是一位大神通者,有驱逐疫病的神力。咱们凡夫俗子对人家态度恭敬一点总是没错的。」
「神仙?那就是仙女呗?」
杨晨不以为然地笑道:「我看她带来的那几位姑娘各个年轻貌美,气质不凡,老九你还单身,就一点都不心动吗?要不让咱老豆帮你撮合一下?」
杨蝉欲言又止。
杨晨不耐烦道:「你看你又是这毛病,有话不说,显得就你聪明别人蠢似的。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还有什麽话不好讲?」
杨蝉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老爷子,轻声说道:「我听陈教授的意思是说可以谈,但咱们手上拿不出她想要的东西,所以道场的事情她压根就不认。」
杨晨诧异道:「咱们家还有什麽东西拿不出来的?而且生祠供奉这种东西,是她想不认就不认的吗?」
「那你可知道陈教授的全名是什麽吗?」
「额……」
「陈教授原名陈雅贞,这是我陪她在酒店登记入住的时候记下来的。后来我去查了一下这个人,查到前朝龙引七年,香江鼠疫爆发,这位陈教授与另外几位学者来到香江,研发出针对性的疫苗,这才将疫病控制下来。民间以讹传讹,将她当成是顺天圣母陈靖姑,这才给她立了生祠牌位。」
杨晨恍然大悟:「那就是说她只是个大夫?不是什麽神仙?」
杨颂贤一拐杖敲在桌上,砸得盘子都飞了出去:「给我滚!」
血压要上来了。
杨晨狼狈逃窜。
「爹,你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杨真赶紧站起身来,扶住脑门暴起青筋的杨颂贤。
然后转头对杨蝉说道:「老九你跟他们接触比较多,还知道什麽,都说出来吧。」
杨蝉摇头道:「我跟那位姓尹的兄弟聊的比较开,他对于自身来历不愿多说,不过言语之间都称那位陈教授为陈天君,而他们自称蓬莱弟子。」
「至于说此行的目的麽,倒不是为了疫病来的,本地疫病年年都有反覆,他们在来之前也不知情。根据那位尹兄弟所说,是要为大师兄了结因果,也就是私人方面的恩怨。」
杨真眉头紧皱,显然还没有理清楚这些信息和今天这个饭局之间的关系。
杨蝉看了看杨颂贤,继续说道:「刚才爹的意思,是想让陈教授出手,再解决一次疫病的问题。但陈教授明显不愿意淌这个浑水,对于什麽功德道场之类的也不是很在意。」
「如今城内哀鸿遍野,乌烟瘴气,难道她真就坐视不理吗?」
「大哥,人家有什麽立场来管这件事?」
杨真被问得哑口无言。
杨颂贤敲了敲桌子:「继续讲。」
杨蝉无奈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咱们为什麽要管这个事。山顶酒店那边跟咱们一直都是竞争关系,新来的那个小白脸瞎胡乱搞,就算不出这档子事,早晚也要惹到别的麻烦。爹你又何必给他擦屁股呢?」
杨颂贤摇头道:「不是那麽简单的问题,明天我就回粤州,客人这边,老九你尽量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老四你也不要眼睛里只有漂亮姑娘,想找女人去外面找,不要给家里的客人添堵。」
「还有老大,你明天找机会再给医院捐一笔钱,这个时候不要幸灾乐祸,也不要不落井下石。陈教授的事情也不要跟任何人讲,我跟阿贞的情面本就不多,没有给你们挥霍的空间。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送他去祠堂领家法!」
待到几个儿子散去,杨颂贤拄着拐杖来到天台上吹了一会儿海风,又让老仆把杨蝉叫了回来。
「知道为什麽叫你回来吗?」
杨蝉低头道:「不知道。」
「是不是装傻,怕你大哥四哥忌惮你?」
「爹您说笑了。」
杨颂贤瞪了他一眼:「你这几个哥哥都让我养废掉了,鼠目寸光,难堪大任……这也没有办法,杨家当年造孽太多,仇家遍地。他们要是不做废物,连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杨蝉默默点头。
「说说你的想法吧。」
在杨颂贤的鼓励下,杨蝉抬起头小声问道:「爹,蓬莱……是什麽地方?」
杨颂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以前的杨家,虽不敢说四世三公这种话,也可以说是门生遍布天下,朝野之间大事小情都尽在掌握之中。如今形势不一样了,北方那一支与咱们完全切割,视若仇敌。海外那支另有心思,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朝堂上的事情,咱们两耳闭塞,一无所知。不要说蓬莱,现如今北方推行的那套十二法门,对于咱们来说不也是天方夜谭吗?」
杨蝉道:「我听说爹您私下里派人去收集过秘籍功法……」
杨颂贤冷哼道:「再好的秘籍功法,没有师父领进门能有什麽用?还是说你们这一代里,有哪个孩子看起来像是天才,未经点拨就能无师自通?」
杨蝉一时无语。
天才这种东西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即便是世家也不能保证自己家中子弟各个头角峥嵘。
能培养出一两个就不错了。
「跟着陈雅贞来的那些年轻人,你怎麽看?」
「都不是平凡之辈,性情稳重,神光内敛。就算是比较开朗跳脱的那位尹兄,实际上也很有城府。表面上虽然客气,实际上也并未将咱们杨家放在眼里。只有最小的那个孩子,听起来像是香江本地的口音。」
「那应该是在这里新收的弟子。」
杨颂贤叹气道:「人要做大事的话,自己有没有本事是一个问题,能不能融进那个圈子也是一个问题。想要进入那个圈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向那个圈子里的人证明你的价值。你说……咱们家现在还有什麽价值呢?」
杨蝉沉默片刻之后,点头道:「有。」
「有什麽?」
「香江!」
杨蝉正色道:「新政府成立三年,到现在还没有收回香江治权,不是对付不了鹰国人,而是担心贸然动手,惊了这里的豪商。如果香江豪商倒向四海商会一边,那整个南方局势都要糜烂。与其提前捅破这个脓包导致局面不可收拾,倒不如就这样先搁置着,等到大总统整合消化北方各州之后,再携大势南下。到那个时候……」
「香江也就卖不上价了!」
听到这番言语,杨颂贤脸上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早年间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他,从中悟透了一个道理。
钱如果不流通起来,那就跟石头没有区别。
你一直赚,别人一直赔,人家凭什麽不恨你入骨?
只有当别人能从你这里赚到好处的时候,别人才会希望你长命百岁。
「杨家现在除了几个臭钱之外,也确实没有什麽能上台面的东西了。陈雅贞想要的东西咱们给不了,但咱们可以找能给她的人去谈。」
「至于这边……小絮就在山顶酒店里面,我一直都没叫她回来。以那孩子的性格,应该已经在里面主动做些事情了。你把陈雅贞当年研究疫苗的消息透漏给她,让她自己想办法出来。」
杨蝉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爹,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妥当,以小絮的性格难免横生枝节。倒不如由我去请那位尹兄出马,帮我把小絮从里面捞出来,这样有些说法也就顺理成章了。」
杨颂贤皱眉道:「那个姓尹的小子还单身?他师姐师妹那麽漂亮……」
「据我观察是如此。」
「很好,你考虑的很周全,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安排吧。」
杨颂贤心中十分欣慰,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己这些年费劲心力开枝散叶,终于还是收获到了几颗成熟的果子。
杨蝉丶杨絮。
杨家这一代能不能翻身,就要看他们兄妹能不能把这台戏唱明白了。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第二天清早杨蝉睡醒觉起来,正一边洗漱一边在心里默默斟酌着说辞,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大叫。
「九公子不好啦!海盗上岸啦!」
杨蝉整个人都傻了。
海盗?上岸?
哪儿?
你这说的什麽梦话,鬼压床了吧!
这里可是香江啊,多少年没出过乱子了。
他赶紧把衣服披上就往外跑,一边询问下人:「知道是哪里来的海盗吗?打的什麽旗号,报的什麽路数?」
「听说是倭寇。」
啊?
杨蝉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一脚踏空,差点把脚踝给崴了。
「你再说一遍,是什麽?」
下人也很慌张:「我是听外面人说的,都说看着像是倭寇……」
你咋不说是天顶星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