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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符陵实在找不到回话了，揪着拂尘道：“小子，你这么聊容易没朋友。我好心劝你，想带你荣登极乐，你却一直堵我，这样真的不好。”
火火乖巧地笑了笑，问道：“那道长，你说成神成仙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厉害，可神不就该庇护苍生的吗？为什么天下都乱成了这个样子，苍生都苦成了这个样子，我们的神，却一直没有救我们呢？”
张符陵叹道：“神也有神的无奈，神与人各有法则，不可轻易触之改之，如果天神能够轻易插手凡间事，秩序何在？一切皆是因果循环。”
火火低了低头，道：“那么说，成神好像也没什么好处啊。”
张符陵道：“谁说没有？法力无边，长生不死，掌管阴阳四象，这还不算？”
火火看他，“那不只是自己吗？自己孤零零地长生不死了，不能救世，也不能插手凡间事，就只自己高高在上地住在天上，看着凡间苍生受苦，死生不顾，这是超脱还是自私啊？”
张符陵冷起眉，“你怎么敢这么说天神？”
火火立马低头道：“我错了。”
看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张符陵叹道：“其实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全无用处，你可曾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若能修炼成神，也是可以点化凡人上天的。”
火火闻言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张符陵立马道：“但是他不行。”张符陵说的是小六。
张符陵道：“他是荧惑，命太硬，你点不动，就算是紫微大帝亲自点，也点不动。不过你倒是可以点化我，你的天赋比我好，修炼速度一定比我快，你早点成神，也可以早点点化我呀～”说着张符陵激动地直挑眉。
这才是他收徒的主要目的啊！
火火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想，即使不能点化上天，但是多少也能庇护小六一些吧。
火火又问：“那我需要修练多久？”
张符陵道：“那就不一定了，我都修炼好久好久了，至今也没成功。修练得快的话，百八十年吧，但这是幸运中的大幸，慢者，就不一定了，传说紫微大帝可是修练千年，历劫千百，终才羽化成神的。”
火火又接着问：“那我可不可以只修道，不修仙？”
张符陵笑了，“不修仙我带你修道干什么？我就是看你天赋不错，才想助你修仙，好让你早日得道，也早日点化我上天。”
火火：“……那算了。”
一时间张符陵以为自己听错了，挖了挖耳朵，道：“你说什么？”
火火道：“我说算了，谢谢道长，我不想拜你为师，不想修练，不想成神。”
火火怀中的小六呆呆地看着他。
张符陵还是不敢置信，惊道：“你知道你刚才拒绝了我什么吗？我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火火索性站起来看着他，虽身材小小，眼中却坚定无比，“我也听说过一些神话传说，知道一些天神故事。如果天神只能在天上高高在上，享人间香火，理四时八节，管风调雨顺，主信徒祈福，降妖除魔，却不能插手凡间事，不能救万民于水火，不能免战，不能救世，那天上的天神尽够了，不必多我一个，我想做的事，可能凡人的身份更适合。”
张符陵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指着火火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气道：“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你想做什么？有什么事是天神做不了而凡人能做的？你说说我听听！”
火火坚定道：“我愿天下长安，我愿人心向善。”
说到底，他们被拐卖，被打残，被贩卖，天下战乱四起，百姓生灵涂炭，不过都是因为人心之恶而已。
张符陵气得都笑了，“你还想控制人心？呵，这个别说天神，就算你是上圣天尊都做不到，何况你一小小凡人！”
火火低下头不再说话，可是眼中坚定依旧。
张符陵已经气到身子颤抖个不停，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最后重重一拂袖，怒道：“罢了，不知好歹，随你便！”
火火再次诚挚道歉又道谢，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还是壮着胆子问道：“道长，你还没成神，还是凡人吧？那可以帮我们报官吗？可不可以报官将黄大那些拍花子抓起来？我曾去过县衙无数次，可他们都不让我进。”
从火火被黄大等人带来京城，火火其实就一直这么盘算了，当初他们十多个孩子，被黄大十多个人看守，要逃根本是不可能，就算侥幸逃走，一路荒凉多是匪徒战祸，他们一群小孩子，逃走肯定也是死路一条，所以火火想借由黄大他们入京，想着天子脚下，京城的大官肯定能帮他们主持公道，救他们的。
可能还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吧，来到了京城，才知道事情才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天子脚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多次偷跑到衙门，都被衙役赶了出来，期间还被毒打两次，至于像小四说的向路人求救，那更是希望渺茫。
张符陵气得都笑了，“废话，衙门门口八字开，有理无财莫进来，没听过啊？”他又道：“再说了，就算我不是神，我也是个修道的方外之人，你见过方外人插手俗尘事的？你这闹鬼了我能帮忙捉鬼，哪有道士帮忙报官的？而且就算我报官也没用啊，你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呢？现在都乱成了这个样子，县太爷想当好官也有心无力，朝廷腐败，外忧内患，衙门自顾不暇，像你们这种拍花子拐卖的案子多了去了，他管得过来？不信你去衙门门口蹲几天看看，每天像这样的案子有多少报官的。”
良久，火火点了下头，“我明白了，天下不平，家亦难平。那道长，你能不能跟我回黄大那里去看看，看看小二他们几个有没有有仙缘的，也领回你的仙山，跟你去修练。”
张符陵笑道：“不必了，给拍花子当乞丐，肯定都被打残了吧？”
火火没有否认。
张符陵道：“你们两个没有被打残才是不正常，真正被拐卖的小孩子，都被打残送去乞讨才对，而残疾人修道，可比正常人苦难得多，我收来无益，而且我也不是有仙缘就都收的，得像你这样仙缘格外深厚的才行，而你这样的，可是万中无一。”
火火看出他是断定不会收小二等几个人，便没有再强求。
张符陵又忍不住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要跟我回去？这可能是你离幸福最近的一次。”
火火搂着小六的手紧了紧，低头看着怀中人笑道：“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幸福啊，我被拐卖了，却是所有人中最少挨打的；跟着黄大一路来了京城，路上出了那么多事，却还是活了下来；进了京以后，虽然没有把所有的弟弟妹妹都救走，但尽力给他们找了相对比较好的归宿；虽然在我被退回来之前，小二他们就已经被断了手脚，但我回到黄大身边之后，再也没有别的弟弟妹妹被打残了，小六就是证明，他能够跟我一样，手脚完好地走在马路上。我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幸福啊。”
张符陵觉得跟这孩子实在说不通，便懒得跟他再废话，反正只决定收留他俩一晚，第二天天一亮自己回山修练自己的去！
晚上，火火搂着小六睡觉，这是他最后一次被退回黄大身边以来，第一次睡床，而且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
然而，这种塌实并没有多久，睡着睡着，他只觉得有些不安稳，他也说不上来，甚至越睡越冷，他记得明明晚上盖了客栈厚厚的被子啊，难道被子被小六抢走了？
不对，怀里怎么空空的？小六呢？他抱着小六睡了大半年，每次醒来，都会看到小六在自己怀里，从不离开的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他是在……云端里？
他大惊，忙着定睛细看，发现果然在云端里，而且他是被人抱在怀里的，抱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张符陵，原来是张符陵抱着他御着拂尘凌空飞行。
“道长？”
张符陵应了声。
火火问：“道长，你要带我去哪？”
张符陵道：“回仙山。”
火火道：“我不是说我不想修道吗？”
张符陵白他一眼，“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当你年纪小不懂事，不跟你计较。”
火火道：“小六呢？”
张符陵道：“还在客栈，我是修道之人，没钱留给他，不过临走之前给他买了两个馒头。”
火火总算明白了，惊道：“所以，你是要强行带我走？”
张符陵瞥他一眼，“什么叫强行？我明明是看你年纪小，怕你年轻气盛，以后会后悔，所以大发慈悲决定不跟你计较，你小子知不知好歹？”
火火道：“道长，我不是任性不懂事，我真的不想修道，不想成神。请你放下我，我想回去找小六，找小二小三他们。”
张符陵忍着最后一丝耐性道：“你还想回去找那些小乞丐？好，我不妨告诉你，除了你的小六，那些小二小三小四小五，一个都没逃出来，都被黄大抓回去了，你想回去找他们？怎么？你还要回到黄大身边不成？”
火火想也不想道：“那就回去。”
“你！”张符陵是真的被他气到了，瞪着怀里的他，道：“小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过是看你有些天赋，才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机会，你一直拒绝我，我是会生气的。”
火火道：“道长，对不起。”
张符陵弯了下嘴角，这才满意。
火火却又道：“感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想成神。”
张符陵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他瞪了火火好久，终于冷笑道：“好，不想修道是吧？让我看看你的决心，”他松开火火，让他自己站在拂尘上，看着火火站不稳险些摔倒跌下也不予理会，冷冷道：“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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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存稿的生活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