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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喜回道：“主子受得起苦，挨得了痛。”
百里铮听入耳中甚为不顺心，不满道：“用得着她吃苦挨痛么，跟了本王绝不会让她受半分不悦。”
宋喜霎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六王爷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霸占良家妇女这事都能让他冠上爱情的头衔。
百里铮也不是真要跟宋喜唠嗑，接过药碗抿了口，俯身给晏晏去喂药。
晏晏躺着直觉上有人靠近压迫，一睁眼便是百里铮无限放大的眼，她连忙转过头避开，“你又要做什么？”
百里铮冷不防晏晏醒来反抗，含在嘴里的药汤只能自己咽下，“你一早就醒了，不想面对我么。”
晏晏撑着床围子借力坐起来，道：“怎么不一气儿掐死我算完，也省得我给你脸色看。”
他只能耐着性子应对，之前冲动之举后悔莫及，雪白纤柔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红色的掐痕，看一眼就惊心动魄的内疚。好在留了一份力，要不然这一程耗费的心力就白瞎了。“罢了，我认栽还不成么，你尽管给我看脸色，但凡你不乐意，我也不逼你。”
晏晏转过身，背对他，道：“那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百里铮始终有强势的一面，道：“别的事都好商量，只是让我走这件事，没得商量。”
她也不逼他，反正同乘一船，她插翅难飞。她不能决定左右他的去留，但可以决定自己不理会他。
他服软劝她喝药，她依旧不理会，他满腹心事要与她说，不仅仅关乎自己，更关乎她的生命安全。“你转过来，我们说会儿话，只要你打消我的疑虑，我绝不再碍你眼马上出去。”
她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掠过他，那么颐指气使的眼神，仿佛再说，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百里铮按捺住急脾气，好声好气道：“你中了什么毒？”
他问得一针见血，倒让人不好回答，实话不能说，谎话又编不圆。她只能说不知道，即便没有任何可信度，可只好咬死一词。
“你是御医之女，却身中奇毒，赵松枝能医不自医么？”百里铮玩味地正视她，“赵松枝提前致仕，与你中毒有关么？”
晏晏鄙视道：“你怎么跟个妇道人家似的，嘴皮子真碎。”
“我想不出任何理由，御医之女身中奇毒，而且赵松枝并未替你解毒，就匆忙离开京城，这是什么缘故？父爱如山，照理总要尽力料理好你的身体才是。”百里铮为他的怀疑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除非……你不是赵松枝的亲生女儿，那你又是谁？老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么？”020 .020xs.
听得心惊胆战，六王爷真是个人精，被他捕捉到蛛丝马迹就能顺藤摸瓜掀起大半个谜底来。
她故作镇定，替百里铮鼓了两下掌，道：“六王爷的计谋真是妙绝天下，诸葛孔明再世，恐怕都不及你一二。”
他端起药放到晏晏手上，柔声道：“药温了，赶紧喝了，别耽误喝药。这船没有小一个月开不到东越国，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朝夕相对，我想知道的事情一定会知道，时间早晚罢了。”
她越是表现胆怯心慌，对方越是占领了谈判的上风，只能一边喝药，一边想对策应对。
百里铮显然舍得浪费大量的时间与她周旋，轻易赶不走他，就跟苍蝇黏上了甜豆包，不咬上一口不罢休。“想好了么，怎么自圆其说？”
她没有底气，用笑容掩饰。“你要扳倒九王爷，真是处心积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若不是赵抒雅，那九王爷和赵家都犯了欺君之罪，您这一局布得精妙绝伦，表面上你看重我，骗我上船，实则拿我做饵，诱九王爷上钩，指鹿为马。”
百里铮算尽天下人，至少在当下的一刻，他没有骗过她。“我从来没有想过，即便老九罪犯欺君，也不能因为你是冒牌王妃的缘故。如果你是冒名顶替的，头一个的砍头的就是你。老九可以推说不知，是你攀龙附凤，萌生奸计，顶替了赵抒雅入了九王府，他有能力也可以做到撇得干干净净。”
人心总归肉长的，即便怀疑他有一千句谎话，至少眼前这一句，她还是信了。百里铮暂且不会出卖她，将来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也许她根本没有将来。
离下一次毒发还有三个月，最多半年的命了。百里铮如影随形，她根本无法找到解药，如果没有解药，生命便是倒数，浪费一天是一天。用死人的身份去要挟百里牧，显然并没有说服力。
她矢口否认百里铮的猜测，管他信几成，横竖不能从她口中得到真相。“你不去写戏折子真是可惜了，这么居心叵测的伎俩都想得出，倒真是不容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赵抒雅便是。只不过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其实费这么功夫做什么，刚才用点劲，一切糟心事都烟消云散了。”
目光刮过脖颈上的余痕，满怀歉疚，“我不逼你，真相是什么也不重要。只要你是你就好，我会想办法替你解毒的。”
晏晏怔怔看他，一瞬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彼此好像心知肚明似的。狡辩无意义，对方是高明的猎手，肯跟她周旋，完全是因为想要全须全尾地得到她。
她淡淡说了句，“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
百里铮处变不惊，回道：“我会知道的，某一天。”
她冷漠地笑了笑，道：“我是赵抒雅，如此而已。”
他说了声好，眼神落在莹润脖颈中间泛红的地方，不敢往深处想，幸亏留了分力，留了最后一丝清醒。
赵松枝放任女儿身中奇毒，却提前致仕离京，去了何处谁也不清楚，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谜团。有谜团的地方，一定有古怪，有古怪的人，一定有故事，她是有故事的人。
情不自禁去握她的手，却被倏然抽离出去，她还不惯这样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