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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我们去哪里？”
温文看着页面。
“你有想去的城市吗？我们学校在的城市怎么样？鲜花之城，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那里，那里的话需要申请，我看了说明，如果是当地学校学生，申请是一定会被通过的。”
温文说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叶清一直没有讲话。
他看向叶清，犹豫再三才开口问道。
“清清，你想留在地面上，对不对？”
叶清侧过头，很诧异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看着温文的眼睛，似乎被逗笑了。
“这根本就不用考虑吧，再怎么想我都没有理由留在地面上。”
温文点了点头，接着道。
“我们学校在的城市，听说是个很繁华的地方，绿化做的也很好，为了种植植物经常会进行人工降雨，你一定会喜欢的。”
温文絮絮叨叨的，最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会这么想，就是有种感觉，现在想想真是太奇怪了。”
叶清不太在意，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视线在面前的页面缓慢移动，看起来是在很认真的查看资料，但其实心思并不在上面。
被说中了。
他刚刚确实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留在地面上。
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想法的呢？
就像他刚刚对温文所说的，这根本是不用考虑的事情，一边是占尽优势，一边全是劣势。
但他竟然在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不决，甚至最后更倾向于留在地面上。
这种选择根本不符合叶清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无论什么时候，他做出的选择都一定是多方权衡之下的最优解。
地面上那么无序，他几乎一直在碰壁，完全没有在地下城市的从容，他所有的优势以及小伎俩在这里都通通被消抹掉了。
刚刚对方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bv数值高的人更适合生活在地面。
这里是由bv数值占主导的世界，正常的bv数值在这里丝毫不占优势，或者直白一点，将bv数值换成力量也没什么不对，bv数值肯定跟人的身体素质或者某种能抵御进化种的能力挂钩。
叶清一直有锻炼，但也只是正常人水准，跟那些人恐怖的身体素质完全不能比较，从bv数值来看，他也是普普通通，除了这个数值不会吸引进化种之外，毫无优势。
是因为那个梦吗？那明显是他遗失的那部分记忆的碎片，从梦里天空的样子推测，他之前应该是生活在地面上的。
叶清一直对自己过去耿耿于怀，他觉得没有了过去记忆的自己，在精神层面上算是死去了一次，没了记忆之前跟之后，他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自己本心。
就像他梦里喜欢鸡蛋羹，但自他有记忆以来鸡蛋羹就是他碰都不碰的东西，他非常讨厌那种过于软嫩的口感。
所以他一直想找回过去的记忆。
或者是因为真实的天空比较漂亮吗？
所以想要脱离自己规定出来的道路，抛弃只要像随波逐流的纸船一样顺着走下去就一定可以实现的幸福人生，明明那么完美的人生。
叶清顿了一下，完美两个字在心里细细品味了两遍，慢慢勾起了嘴角，勾起弧度越来越大，他明白了。
完美吗？
他所厌恶的，正是这一眼就能看到头、毫无挑战性的人生本身啊。
比起未知的、辽阔的地面，已经被叶清摸透规则，安定的地下城市根本就毫无吸引力，跟他为自己规划的人生一样，完美，但是无趣。
已经知道答案了的答卷根本一点趣味性都没有，答题的过程也只不过是机械的体力工作罢了，甚至连完美这个形容词都是不确切的，它只是在别人眼里完美罢了。
而他又为什么要用其他人的标准定义自己呢？这毫无道理。
做出选择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这样的选择会让他感到愉悦就抵得上所有的一切。
他要留在地面上。
叶清愉快的做出了决定，然后就开始思考如何达到目的。
首先，不能告诉温文，告诉温文的话，会很麻烦，他会试图说服叶清，然后在发现自己动摇不了叶清之后改变自己原先的选择，跟着叶清留在地面上。
温文不适合地面，并且温文一直想要在地下城市居住，他期待入学很久了。
叶清面前滚动的页面停了下来，停留在温文说过的那座城市的详细介绍上，叶清扫了一下，迅速找出了关键点，遭受进化种袭击的次数很少，交通也很便利，人均占地面积在地下城市里名列前排。
总体而言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温文。”
“你喜欢那座城市吗？你一直在说我会喜欢，那你喜欢吗？”
温文仔细想了一下，眉眼弯弯的。
“我也喜欢。”
因为有清清，有清清去哪里都可以。
“那我们就申请吧，”
叶清干脆的进行了申请，因为有着学生身份，申请几乎是立刻就自动被通过了，他紧接着购买了车票，购买完成之后，手腕跟腰上的镣铐自动被收回。
温文稍慢一点，也跟着操作，等买完车票，身上的禁锢也被收回了。
两个人站起身，在众人的目光里穿过一排一排的座椅，走下阶梯，顺着通道往地下一层走。
地下一层就是地下车站，人很少，非常空旷。
地面基地承担着向地下城市运输物资的责任，也是交通最便利的地方，四通八达的轨道几乎可以通向任何地方。
他们照着指示找到了需要乘坐的列车。
温文先刷了车票，叶清接着把戴着终端的手腕放上去，结束的提示音一直没有响起，有时候是会这样的，需要等待几分钟。
叶清偏了一下头，示意温文先往里面走。
“去里面，帮我也找一个位置，我想睡一会儿。”
温文走到车尾，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机器也发出了滴的一声结束音。
【k429号列车已经满员，即刻出发，请系好安全带，重复一遍，k429号列车已经满员，即刻出发，请系好安全带。】
叶清不紧不慢的在电子播报的声音中走了出来，列车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
这是单向的轨道，到点出发，但是还有一种情况下它会出发，因为单向轨道不用顾及协调后面的车辆，满员情况下它也会立刻出发。
100人满员，叶清买了99张票，加上温文，正好满员。
温文反应过来，立刻往这里跑过来，中途还跌了一下，但他很快站了起来，扑到门边，喊着叶清的名字，拼命去按紧急按钮，这是徒劳，机器接到反馈，会进行自检，自检发现没有问题，列车是不会停下来的。
“没有用的，温文。”
温文闻言停止了动作，叶清说的总是对的。
被抛弃了，被叶清抛弃了，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直直的看着叶清，仿佛丧失了力气一样靠着车门跪了下来，垂下了头，叶清看见他面前的地面落了一滴一滴的眼泪。
他咽更着，下一秒仿佛就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还有几个月就要开学了，清清……”
“我想在地面上生活。”
温文抬起头。
“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参加考试，到时候一起考到地面上来。”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跟你一起呢？”
温文看着叶清，嘴张了张，又闭上。
“我要留在地面上，自己一个人。”
叶清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也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他已经决定了他的人生，这是只与他自己有关的事情。
叶清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如果温文因为他也做出这样的决定，放弃一直心仪的大学，很喜欢的城市，叶清就觉得自己必须对他负起责任。
但现在叶清还不想在自己的前路不明的情况下负担起别人的人生。
当然，这种责任感也是分人的。
温文总是说羡慕他朋友很多，但其实叶清真正承认的朋友只有温文一个。
如果是其他人，不要说负起责任，叶清甚至都不会浪费时间，他只会在对方质问的时候回答对方，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再见了，温文。”
简短的告别之后，叶清转身，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地下。
温文一拳打在透明的车门玻璃上，发出嘭的一声，他抬头，脸上满是泪痕，女孩一样柔和秀美的脸上，有生以来头一次露出称得上恶狠狠的表情。
“叶清，你真是个混蛋!”
叶清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回过头。
温文心底再次燃起微弱的希望，他往前了一点，希冀的看着叶清，万一他突然反悔了呢？他们还能一起上一所学，毕业后进入同一家公司，买相邻的两栋房子。
但叶清只是对他像平常那样笑了起来，也跟以往一样，温柔的像是天边最轻柔的那一缕阳光，带来温暖，但又绝对不会让人感到灼热，嘴里吐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
“不好意思，纠正一下，再也不见了，温文，安稳的待在地下，幸福的老死在温暖的床上吧。”
祝你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
再也不见，几个大字撞进温文脑子里，让他身体都颤抖了一下。
被抛弃了，被毫不留情的抛弃了。
*
这次七区的事故里，两成的人数值正常，可以重新回到地下城市，八成的人都被诱发剂作用，导致bv数值异常，大部分都是200到300之间的数值，300以上的数值寥寥无几，这八成人之后都要生活在地面城市了。
柳寒林叹了口气。
“快让我看看，他的bv数值是多少？”
成渝紧接着跟了上来。
“猎犬是招不到人了吗？”
柳寒林用文件抵住他隔开距离，一边讽刺，一边还是痛快的对他开放了权限。
没办法，他已经很了解他这个表哥的德行了，就算拒绝，这个人也绝对会想方设法的从他上级那里入手得到想要的结果，八成还会顺便坑他一把，比如再让他连续三个月加班没有双休之类。
再说了，这个数值也没什么不可以让别人看的，柳寒林勾起嘴角。
“怎么会是正常的数值？这哪里出了问题？”
成渝如柳寒林所愿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声音，连笑眯眯的脸都僵住了。
柳寒林推了一下眼镜。
“至少从他的履历上没有什么问题，我只能将其归结为巧合。”
成渝还是有些不死心。
“你确定这个id号码对吗？是这个叫叶清的人？”
“你也不用这样吧，一个疑似探测方向的天赋者而已。”
“你知道这样的人多难找吗？上一个bv数值只有五百出头的我们都要了，并且已经成为了第八队的命根子。”
编号一到十的小队，全部隶属猎犬。
他们实力按编号排序，虽然只是第八，但已经是基地顶层的力量了。
正常来说猎犬的门槛是bv数值3000以上。
成渝靠着墙，摸着自己的下巴。
“你说，他注射bv诱发剂会有机会成为探测方面的天赋者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对bv数值正常者注射这种药物会上军事法庭。”
柳寒林冷冷道。
“如果他要控告你，我会作为证人出席。”
“开个玩笑，不要那么严肃。”
这是真的，成渝已经对叶清失去兴趣了，一个bv数值正常者，就像还没刮开奖的奖券，而中大奖的概率低的可怜。
至于他怎么提供正确信息的，成渝并不关心。